第6章(2 / 2)
至少我不用参军,我特惜命特胆儿小,真的不敢卡战壕里蹲着枪林弹雨的。
就算——不,就是我自私。
我出院那天太巧了,程郁然家里宴客。谭满又正到紧要关头,我喊他甭来给我添乱,就他那小身骨子也不知道是谁照顾谁呢。
所以只有我独自离开,连程郁然带来的那个下人都不跟我一道,他得回程家去咯。
这能说什么呢。只能让护士帮忙叫一个黄包车来。送我回学校附近的那栋公寓楼去。
离开时有阵阵冷风刮来,我却只穿了长衫马褂,薄得不像样子,连车夫都劝我多穿件袄子。
我应下,但心里想着许多自己的想法儿呢:一晃快过年了,按往常的惯例,入了深冬家里就会给几个小姐少爷备上几件大毛,父亲喜好深沉点儿的颜色,所以赵叔多半备的会是灰黑色的,如若有几件抢眼的银灰色,也是妹妹们的专属。
不过举家迁移已然快一年了,他们走了,自己个儿呆在这空落落的冬天北平里自然没有什么心思再为自己准备什么皮子大毛来保暖。虽然一年周旋下来如今境况已经好了许多,但是依然是得时时警惕着。
虽然也想让自己暖和一点,而且皮子是指望不上的,但袄子也是不会去穿的。它确实太臃肿了些。年关在即,那些个圈子里的主儿们又都忙着联络洋人们的感情,名目混杂,中西合璧,天朝西洋节日和着一起过。若果穿个袄子去,就像个车夫混进了宫里一样打眼。总之袄子是穿不得的,其后果不是被踢出往后的邀请名单就是成为大家闲谈时的笑话。
不过袄子确实是舒服,穿着厚实有感觉——我胡思乱想着,就到了公寓门口。下车回家,那车夫还问我要不要搬行李,我婉拒了。
现在的我,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感觉到累。累像水一样淹没了我,我要成窒息而亡的溺水者了。多和人再打一分钟的交道,我都要崩溃。
腿上的疼倒是密密麻麻地咬上来了。我一瘸一拐扶着扶手拎着箱子,刚在门口站定,就见自己家门并未关上,只是虚虚掩着,里头有说话声。
我想了想,是进小偷了吗?但是又觉得不可能。因为我这破烂地方也没什么好偷的。
有脚步声渐近,门打开了,露出一张脸。
我叹了口气,同他打招呼。
“张少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