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升日落(1 / 2)
他俩谁都没想到下一个越界的是蒋弼之。
他出去应酬,事先告诉陈星会喝酒。陈星知道这是要准备汤面的意思,钟乔告诉过他蒋弼之的这个习惯。
但是这天晚上,蒋弼之带着一身酒气回来后直奔饭厅,说要吃羊排,语气还有些不耐烦:“煎,快。”看来是应酬得有些心烦,喝得也不舒服,露出平时藏得很好的臭脾气。
他过于言简意赅,让刚被他吵醒的陈星有些晕头。
蒋弼之让他“快”,他就有些急,煎着煎着,厨房里突然响起异常刺耳的报警声,响亮得像要将屋顶掀起来,让人连声源都分辨不出。
陈星先是如被强光突然照到的小动物那般僵了一瞬后才反应过来,他竟然做饭做到惊动了火灾报警器!他忙将火关掉,可噪音还在持续,急得他满地打转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既怕深更半夜扰民又怕有热心邻居打了119。
蒋弼之大步走进来,在刺耳的报警声中指指屋顶,陈星慌慌张张,大声问他:“能关吗?”
蒋弼之拖了把椅子过来站上去,抬手在报警器上摸索了一下,刺耳的报警声立刻停了。
陈星狠狠松了一口气。
蒋弼之居高临下地看他一眼,想撑着椅背直接跳下来,结果脚下一歪眼看就要人仰马翻,陈星忙冲过去想用肩膀撑住,却抵不住他人高马大,山似的压下来,两人搂抱着跌到地上,陈星惨当垫背。
刚才突来的噪音让两人的心跳都有些快,到这会儿都没有平复,更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蒋弼之两手撑在陈星身侧,微微支起些身子,却又不完全起来。他们身体的一部分是贴合的,腿更是叠在一起,陈星清楚地感知到他身体的变化,能闻到他呼出的酒气,还能在他眼中看到自己。
他们对视片刻,陈星先吃不消,心脏狂跳着垂下眼帘。
蒋弼之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见他露出如此柔顺的模样,情不自禁往下低了低头,两人离得更近了。
“后背好了吗?有没有压到你?”
陈星低声道:“没事……已经好了。”
说不清是因为酒精作怪还是色、欲作怪,蒋弼之逾矩地又问道:“真的?”
陈星抬眼看向他,在他眼里看到十足的侵略意图。
他在蒋弼之身下动了动,蒋弼之以为他要起来,庆幸之余又有失落,便将身体撑得更高了些,却还是不肯彻底起来。有两股力量正在他体内打架,一个冷静而急促地催促他保持体面,另一个则疯狂许多,直接粗暴地按着他,让他黏在身下这具诱人的躯体上。
陈星只是翻了个身,乖乖地趴在地上,将脸垫在手臂上,把后背安安静静地对着他。
第二股力量如烈焰暴涨,迅速将前一个吞噬一空。
…………
太瘦了,真的太瘦了……
蒋弼之突然清醒过来,他迅速松开陈星从地上爬起来。他一松手,陈星就失力地向前跌去,两手撑着地面,单薄的后背形成一座颤动的拱桥,喘得好像刚跑完两千米。
“下次再这样,你就把我推开。”蒋弼之说。
陈星回过头看他,见他姿势别扭地扶着门框,表情是前所未有的窘迫,似乎还有些脸红。
陈星心里那番羞涩顿时淡去,还有些想笑。
下次?真是醉得不轻。
他飞快地站起身,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立在蒋弼之面前,再次变为随时等候指令的好管家,只是搭在身前的双手略有些刻意。
“那什么,”蒋弼之也迅速冷静下来,指了指油烟机,“你应该开到最高档,油也太热了,这样不健康。”
陈星伸着脖子看眼锅里,转头问道:“已经煎好了,您是要椒盐孜然还是怎么地?”
第二天早上,陈星监督厨师做早餐、煮咖啡、铺桌布、放上音乐、从院里剪下新鲜的花朵替换下已经要凋谢的那朵,然后上楼去敲蒋弼之的卧室门:“先生,早饭已经好了。”
蒋弼之在里面立刻应声:“我马上下去。”
与往日没有任何不同。
临出门前,蒋弼之说给陈星放几天放假,他要去趟天水。
陈星的手微微攥成拳头,“您要去几天?”
“三……天。”他迟疑了一下。
陈星的拳头又缓缓松开了。看来他酒量虽差,倒是没有酒后失忆的毛病。
去天水的这条路蒋弼之和钟乔走过很多次了,但这次,在经过那次山体滑坡的封路地段时,两人不约而同想到陈星。
钟乔给蒋弼之看自己手机里的照片:“先生,这是小陈先生给宝宝做的玩具。”
蒋弼之诧异地接过来。那是几个形状各异的木块,有立方体,有六面体,有圆形,还有椭圆,打磨得十分光滑,被红绳穿成一圈,还做了流苏穗子。
“他自己做的?他怎么做的?他什么时候做的?”蒋弼之简直纳闷极了。
钟乔笑道:“是用做花架剩下的一些废料做的。小陈先生说这些木头看着挺好的,舍不得扔,就挑了一些收在储物室,想着什么时候可能能派上用场,没想到这么快他就做了东西出来。之前的园丁在储物室里放了点工具,小陈先生应该就是用那些工具做的。”
蒋弼之看着那照片,自己也说不上是为什么,竟然有些着恼,“看来他还是不够忙。”
钟乔有心替陈星说话:“小陈先生是少有的勤快人。其实小陈先生愿意自己做也不光是出于节俭,他说……自己做的东西放心,没有油漆和涂料,还跟我说以后给宝宝买玩具一定要注意,小孩子得离那些污染物远一点。”
蒋弼之很想骂陈星犯蠢,平白浪费时间。可他只是把手机还给钟乔,看着窗外沉默下来。
过了很久,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实在憋闷才不得已找人倾诉:“我之前应该多帮帮他。”
钟乔一下子明白他说的是什么,宽慰道:“先生,我个人觉得,人生无常,谁也不能未卜先知。以当时您和小陈先生的关系,您已经是仁至义尽,不用再苛求自己了。”
他不能多问,但其实十分好奇蒋弼之现在对陈星是怎样一种……态度,可他通过后视镜看到蒋弼之看着窗外的眼里极度压抑的懊悔与自责,以及心痛,又觉得这答案已经很明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