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1 / 2)
李秀红来接丛旻,来得比平时晚了一点,也没像平时一样带店里的食物,神情看起来有些焦虑。她完全没有给安辉关切的机会,拉过丛旻的手叫他道别,就急匆匆离开。
丛旻坐在自行车后座上,手环着妈妈的腰。试探着安慰妈妈:“妈妈……是不是店里今天很忙?”
妈妈似乎嗯了一声。丛旻想了想,认真道:“作业写完了,我不想去安一韶家,我想在店里跟爸爸妈妈一起。”真实原因其实是……在想好怎么跟安一韶坦白自己是男孩儿也不能跟他结婚前,没勇气再去他家里了。
李秀红轻轻呼了口气,压下自己微微哽咽的喉音:“小乖真乖。”
夜里。阿德红着眼眶收揽东西,李秀红站在柜台前,环视凌乱不堪的店面,拨通了电话:“安大哥吗?我家孩子之后……就不去您家啦。这段时间太感谢了,实在是对不住。”
安辉觉得她的语气过于郑重,心里有点儿奇怪,可也不好多问什么。
之后几天,丛旻果然没再来了。
安一韶在蜜罐泡了一暑假,自己呆着简直难受得浑身疼。他故技重施想给丛旻打电话,可那个号码忽然成了空号。
安辉也觉得不大对,他大概知道丛家两口子在后街经营小馆子,不消安一韶磨,就开车带着他往那里去找。
虽然之前来得也不算多,但安辉印象中的后街向来热闹非凡,老板的吆喝声,客人划拳声,和各种所谓苍蝇馆子散发出扑鼻香气交织在一起。可是眼下却冷冷清清,往常挤占了路面的桌椅条凳遮阳伞都没了,多半店铺都拉着卷闸门,门上大大红圈圈出个“拆”字。
“丛记美食”的招牌并不难找。可是卷闸门紧闭,连像其他店那样说明迁至何处、何时重新开始营业的通知都没贴一张。安辉好容易找旁边还没关店的老板问询,对方说丛家老家亲人突生疾病,加上后街整改诸多事情夹在一起,恐怕不会再回来了。
安辉才终于明白,为什么那天电话里李秀梅的谢意和歉意都那么郑重。
在一年级升二年级的夏天,丛记美食凋敝的店面前,安一韶小朋友第一次尝到了失恋的眼泪,好咸好咸。
“后来我再也没见过她。”
教室的窗里窜进一股微风,拂过少年的额发,他打住话头,目光悠远地望向远处,唇边弯起一个笑弧,似乎想起什么忧伤又甜蜜的事情。
“所以……这就是韶哥的初恋了?”前桌扭过身的男生本来听得颇为认真,等了半天没等来下文,终于推推眼镜小心翼翼地开口发问。
左边两人已经毫不留情地笑出了声:“哈哈哈哈哈哈我靠,看不出来啊韶哥”
前桌男生的同桌是个女孩儿,一直在嚼泡泡糖,被笑声干扰得泄了气,粉红色的大泡泡吹破在嘴边。一边懊恼地把糖嚼回去,一边补刀:“你们以为?安狗可纯情着呢。初恋不见了少说丧了半个月,估计成天晚上偷偷躲被子里抹眼泪。不信你们去隔壁问庞庞去。”
“阳涵你少给我扯,”被众人嘲笑,安一韶不以为意:“老子初恋美如画!还温柔!没人家好看哭着告老师的不知道是谁?”
当年小雏菊班的班花涵宝小朋友已经抽条成了少女模样,刘海被一溜黑发卡完全别起来,留着一个老师家长喜闻乐见的“大光明”造型,美貌稍打折扣。闻听此言不自然地捋了捋耳发,正准备反击,教室忽然小小骚动,又迅速安静下来。
今天是海一高正式开学的前一天。
高一升高二,文理分班完毕,各班名单张贴在公告牌上,众位同学按图索骥,各自找到新班级。508班班主任燕儿姐本就声名在外,她带的班不出意外成了理科大火箭,将全年级精英收入囊中。
分了新班级,不管是外来者还是原住民都兴致勃勃,相熟的不熟的各自聊成一撮。但毕竟是躁动的青少年,假期学习情况,各科老师脾性爱好之类话题聊了没几句,就扯到了情情爱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