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我见青山(1 / 2)
“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是,花颜是这么说的。”雪容复述道,“她还说,那个冬郎强调了冬郎之冬,不是春夏秋冬的冬,而是数九寒冬的冬。”
明明是同一个字,却说不是春夏秋冬的冬,说明数九寒冬四字另有涵义。
果然,奚砚时在听到前一句尚且疑惑的神色,在听到数九寒冬的冬之时瞬间变得十分难看。
雪容一头雾水,试探的问他,“怎么了?”
“你说冬郎也在月华山,还是那位先生的弟弟?”
雪容:“是。”
奚砚时阖上眼,手掌撑着额头,一口气重重的叹出来,“我还以为是什么宝贝,结果是个麻烦。”
缓了会儿,他才松开手,继续说道,“此人是我爹另一好友燕商之子,名叫燕九寒。我爹那人你应该也知晓几分,素来喜爱名山大川,奇景异物,常常在外云游,直到遇见我娘之后才安定下来。后来我娘去世,他为了抚养我一直也很少出门,直到我8岁,他才终究忍不住想走了,于是把我交托给燕商叔叔代为照顾,燕九寒便是那时候与我相识。”
“第一次见我我还未说话时,他就说,他叫燕九寒,燕商的燕,数九寒冬的九寒。我刚开始听了,觉得这个弟弟挺有意思,便记住了这句话,想和他一起玩,但不过短短三日,我便悔恨到想杀了三日之前想和他玩的自己。”奚砚时脸色渐渐变得冷漠,语气却掩盖不住无奈的情绪,“我从没有见过那么黏人又爱哭的小孩,他不过小我一岁,我却感觉他短短三天哭得比我八年都多。”
“我与他开玩笑,问他是数九弟弟还是寒冬弟弟,他就哭了。”
“问他怎么了也不说,哭到打嗝儿还抓着我袖子不放。”
“我和他玩,他哭;我让他离我远点儿省得被我弄哭,他又哭。”奚砚时说得头都痛了起来,“我从小到大最怕看见别人哭,只能处处避开他,但他非要跟着我,我没办法,就把我爹带回来的各种小玩意儿都塞给他,看能不能让他少哭点,有时间多玩会儿玩具。”
奚砚时摇了摇头,一脸生死看淡的表情,“他还是哭。”
雪容没忍住轻轻地咳了一声,“那那句诗呢?”
坐在一边一直没说话的关凛之脸色顿时也跟着变差了,奚砚时抬眼,目光下意识转到了关凛之那里去,见他脸色变得这么差,心情莫名其妙的好了起来。
他唇角提了提,云淡风轻的答道,“这是,那小孩给我写的情书啊。”
关凛之对上他的目光,看着他在自己眼里像一只猫一样故意的挠他,看得有些上瘾。
雪容犹自不解,问道:“什么?”
奚砚时提醒完了,不紧不慢收回目光,兀自倒了杯茶,边倒边讲,“我爹喜翠喜青,从小给我备的衣裳不是青就是绿,那小孩书都没读明白几个字,诗里看见这一句带了青字,又能表达钟情思慕,两厢情愿之意,就抄下来了。”
雪容无语凝噎,“两厢……情愿?”
“谁和他两厢情愿。”奚砚时立马否认,这时又朝关凛之看去,“还不是我爹,出去几年给我捡了个哥哥回来。比起那个不禁碰的爱哭鬼,这个哥哥简直是踢都踢不动的铁板一块。”
“这么有意思,我自然大部分时间都花在踢铁板上了。”奚砚时毫不心虚的说着,“他大概是觉得这块铁板不知好歹,不近人情,不知珍惜,我踢了他一年他都冷着一张脸,又觉得我对他关注太多,怕铁板迟早有天被踢化了,连夜翻书找到了这么一句‘两厢情愿’,誊抄下来署上我二人名字,塞到铁板房间里去了。”
始终看着奚砚时的关凛之垂下目光,终于慢腾腾的接了一句,“他说塞错了。”
“你信了?”奚砚时来了兴致,翻起旧账,“当时偏偏挑了我在场的时候来还,让我发现那张纸,你是想一探真假还是想促人姻缘?”
关凛之被问到点上,嘴不自觉的抿了一下,半晌才眼也不抬的回答,“都有。”
奚砚时又问:“前者多还是后者多?”
关凛之:“……前者。”
奚砚时咳了一声,故意斥道,“关凛之,你当时才十五,就想这些?”
关凛之当时十五岁,哪里怎么知道自己想的是什么?
那纸团丢到他房间里时,关凛之以为又是奚砚时在搞鬼。打开时却发现里面写着一句话: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燕九寒写给,——奚砚时。
他几乎没读过诗词,不懂这句子的意思,却从字面意思和这信头信尾里猜出了些许。
夜深人静丢进来,是隐秘之事;此信与他无关,却与奚砚时有关,信中之我应是燕九寒,那青山便是奚砚时。
也是,奚砚时日日青袍翠衫,确实可拟青山。
再读字面,大抵是奚砚时眼尾那一点挑得实在勾人,他竟然不觉妩媚一词夸张过分,三两下便猜出是那燕九寒喜欢奚砚时,并有把握奚砚时也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