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记(2)(1 / 1)
叶南山回国不久,伦敦就传来安娜病危的消息。
安娜没有接受乳/fang切除手术,被诊断为骨转移后也拒绝治疗,她去了伦敦,终日泡在自己的画廊里,读书画画,观海浇花,还爱看芭蕾舞剧,最爱《舞姬》第一幕26节,请了剧团天天演给她看,只演这一幕,女主角一开始挥鞭转她就笑,拍着轮椅扶手哈哈大笑,泪花乱飚,等不笑了就再让演上一遍,如此这般,周而复始,没完没了。
她的生命就在高级的单曲循环里走到了尽头。
安娜病得奄奄一息,给叶南山发邮件,邮件里荒诞不经地说:一朵红玫瑰将在温暖的三月凋零。
叶南山深夜收到邮件,三月正是英国大学放假的时间,大批留学生从伦敦出发,呼啦啦地向国内涌,机票委实不好订,叶南山熬了大半宿才把事情办妥。
凋零的红玫瑰可以落叶归根了。
第二天,安娜在吴城落地,被十几人的护理团队送回纯白别墅。
她坐在轮椅上,身着第一次见余陈时穿的黑裙,裙子贴着骨头,像一只空口袋。
轮椅停在拱廊起点,安娜展开瘦成柴火的手臂,惬意地伸懒腰:“被抢救了两次,我觉得我得抓紧去死了,不然他们还会在我身上插更多管子。”
她雇的人聚在拱廊另一头,对着墙不知道忙活什么。
“别看他们,看看我。”安娜转过轮椅,灵巧得像舞女转了个身。
十多年了,叶南山依旧不习惯他和母亲之间 的相处方式。
“我是你儿子,别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他道。
安娜很快摇头否认:“你不是我的儿子,你是我的管家,我的朋友,我的情人,唯独不是我的儿子。”
“我最爱的孩子已经死了。”当时天光正好,安娜扬起脸,颊边有浅浅的粉。
又笑着道:“如果要梦见我,请梦见我此时的样子。”
安娜说完,转动轮椅,背对叶南山,摆好一个她试验了无数次,认为是今生中最舒服的坐姿。
安娜带来的人皆着丝绒西装,他们布置好那面墙,无声地在拱廊里散开,分列两侧,丝绒反射的光在穹顶下淡淡游走。
就像快要上床睡觉了,又想起一件要紧的事情,安娜突然问:“你为什么能认出那只蓝调正红色的唇膏?等我醒过来再告诉我。”
说完这话,她就睡了。
举首看去,拱廊尽头的墙上新挂了一幅画,是安娜仿照梵·高的《星月夜》所作——
星空里漂浮着一座小小的坟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