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2)(1 / 2)
余陈提着两瓶牛奶冒雨下楼,出门之前不忘拨下头发,严严实实地盖住了半张脸。
他走到小区垃圾箱前,屏住呼吸,抬起胳膊甩了两圈。
牛奶瓶行将要被他掷出手心。
“喂!余陈!”
余陈一惊,脚下刹车,握住差点脱手的牛奶瓶,向前踉跄了好几步,险些把自己也扔进垃圾桶。
……
他舔着后槽牙转过身,打算看看是哪家小子不长眼。
那个男孩把双手背在身后,挺括的冲锋衣上凝着一颗颗新鲜水滴,拉链拉到最上方,领口被粗糙地折了一折,尖角时不时戳着脖子,把那一小块皮肤戳得泛红。
他扬着脸,顶着一头鸟窝似的黑发,左边那条眉毛微微轩起,满脸“我今天认真打扮了,必须抬头见人”的得意劲儿。
尽管他全身上下唯一算得上精致的,也不过是那件价格不菲的衣裳。
余陈张了张口:“叶南山…”
叶南山兴冲冲朝他走来,余陈及时出声制止:“小心!别直走,往你的左前方跨一步。”
“然后往右前方跨一步。”
“再往左前方跨一步。”
“好了,过来吧。”
叶南山听着余陈的指挥,像条蛇般走着S形来到他面前。
余陈把牛奶放在垃圾桶盖上,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地上有几个积水坑,还好你刚才没踩着。”
“我怕雨水把你的名牌衣服弄湿,你回头再来讹我…”余陈抓住叶南山的领口,把他牵过来,顺手解开他衣服上一整溜扣错的铜扣。
“那个…”,叶南山低下头看着他。
余陈重新按照正确的顺序为叶南山扣好扣子,细细的指尖在胸前翻飞。
余陈的手掌比同龄男孩大一点,配套的十指较同龄人细了一号,这种配置让他能随时拈起绣花针缝补衣服,也能抡起大棒给任何他不喜欢的人一棍闷棍。
叶南山叫过他的名字后就没下文了,余陈不耐烦地皱皱眉:“有什么事?快说,我听着。”
“你先别忙。”叶南山把余陈的手从身上拨下去。
“新鲜啊。”余陈耸肩干笑,“你今儿怎么了?”
“余陈。”
叶南山郑重地叫道,从背后捧出一个扎着丝带的米色礼盒。
余陈瞟了瞟礼盒上高级细腻的纹理,问:“这很贵吧?”
“没有没有。”,叶南山的表情里隐藏着一丝不自然。
余陈戏谑地挑起眉:“那里面的东西一定很贵。”
叶南山的表情更尴尬了,欲语还休地盯着余陈。
半晌,他干脆把礼盒怼进余陈怀里:“你还是自己打开看吧!”
“不急,我给你扣完最后一颗”余陈把铜扣狠狠钉进凹槽,“嗯,好了。”
他随手抹掉盒子上的雨水,哼着小曲一把掀去盒盖。
几件杂物被盛在盒子里,下面垫着一张珠光礼物纸,衬得这些东西愈发暗淡。
雨丝斜斜落下,尖细得像针,手背暴露在外淋着雨,余陈甚至觉得刺痛。
“你送我的东西都在这里了,余陈。”
嘴里哼的小曲突然拐了个调子,余陈皱皱眉头,一滴雨水掉进眼角,顺着鼻梁滑到鼻尖。
“感谢你一直以来的照顾和厚爱,对不起,我想我还不够喜欢你。” 叶南山和着他走音的歌声说。
“哇。”余陈努力张大嘴巴,将气息从喉咙里挤出来,拼成完整的句子,“你平时上课发个言都费劲,这句话得组织多久才能憋出来啊?费老劲了吧?酝酿了多久?一天?一礼拜?一个月?还是一个学期?”
又一滴冷雨从眼角掉出来,余陈隐约感觉到那不是雨水,而是和雨水温度相近的眼泪。
叶南山沉默时,他浑身都冷了,眼角的泪,额角的汗,飞快流动的血,都像瓶子里来不及喝完的牛奶,向四周散发粘稠的寒意。
余陈问:“说完了吧?”
“嗯…”
“那我走了”余陈攥住两瓶牛奶夺路而逃,他胳膊上别着一块长方型黑布,别针的针尖翘起。
他一心逃跑,与叶南山擦肩而过时,针尖倒勾在冲锋衣上,“噗”的刺破了面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