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1 / 2）

35.

“你醒了。”他说。

方生沉默地爬起身，死死地盯着面前的男人。

“喝点水吧。”方谨言递给他一个金属质感的杯子，“我给你往里面参了点能量液和营养元素。”

方生接过杯子，几口将水喝完，正想走到桌前将杯子放下，这时才发现自己背后连着四五根管子，有的在输入液体，有的在传输数据。

他皱了皱眉，一语不发地扯那些管子，被扯下的管子随手丢到了地上，哗啦哗啦地淌着浓稠的液体，还有一根死死地钉在了脖子后边，怎么都扯不下来。他出了点力气去撕扯，连周围的皮肤都扯裂了开来，丝丝血迹瞬间渗透了吸水性极佳的衣服布料。

“你还是这么冒冒失失……永远都是这个模样，”方谨言按住了他的手，打开了管子同身体连接处用于固定的别扣，轻手轻脚地将它取下来，“这可怎么办啊，等我不在了，要是你还是没长大，这个世界就会乱套了。”

“你已经见识过了乱套的世界，你也不喜欢，对吗？”方谨言问。

听到这句话，方生终于抬眼看他。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他问。

“距离地球爆炸还有50年，我下星期就要动身前往地球了。”方谨言伸手怜爱地摸了摸他的额发。

“你都知道些什么？”方生盯着方谨言的双眼，企图通过这双与基地其他人几近无差别的眼睛里，看透这个深不可测而智商情商皆凌驾于其他人的“神”。

他有一种直觉，这个男人早已料到了地球会爆炸，也料到了他离去后基地将会变成何种局面。不仅是这一次，连同他一无所知的上一次，这个男人也早已预测到了一切。

主上不仅仅是主上，不仅仅是可以主宰一切的领导者，他区别于从古至今的一切领导者，他是神。

这是基地所有根据他的基因所制造的人的共识。

“方生，你已经不在称呼我为‘您’了吗？”方谨言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只说了这么一句，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看来那个玩笑一般的‘计划’，还是让你学到了不少的东西。你长大了，能看透不少东西了。”

“但我不能看透所有东西。”他回答。

“是的，你不能。你差得还是太多了，所以你才作出了错误的判断，浪费了一颗巨晶石，差点害死了无辜的人。”

方生低了低头，这样的场景让他想起了他的童年。不，不应该称为童年，准确的说，应该称为出厂后的前些年。那些被烙上了岁月的痕迹的记忆里，主上总是会用这样温柔而充满耐心的语气的语气，去教导他。

“你又做错了呢，孩子。不用急，咱们不用再做这个了，因为你永远做不到的。”

他总是这样，温柔地否定一个孩子的一切，亲手摧毁了他尚未成型的世界观。

方生一直就知道自己不同于基地其他的人。无论是形态，还是所享有的特权。他出厂的时候是婴儿的模样，而其他人一出厂就是成年的形态。

众人眼里高不可攀的“神”会亲自教导他别人在课室里学不会的知识，会在他哭闹时拿着珍贵的糖果去哄他，甚至会在他生病的时候亲自坐在他床边替他用干爽的毛巾擦去一身的汗。但是随着年龄的增加，中区研究所往他身体里注入的药剂越来越多，他不再会生病，而主上也不再宛如一个父亲一般对待他。

他时常会想，或许那几年只是他在万般孤独之中产生的臆想，又或许是……主上已经厌倦了角色扮演的游戏。可不是角色扮演嘛？毕竟，自己身上流淌着的基因，跟主上是一模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