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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

身边有人落座，陈臻听到身边的人打招呼的声音。

音质像铁，穿过耳机里的重金属音乐，弹了一下他的耳膜。

陈臻拿下一只耳机，放下手里的书，抬起头对旁边的人说，“你好。”

他正打算闻闻这个人类身上的味道，可面前的人身上的味道像是等不及了一般，随着他坐下带起的风，朝他扑过来。

松香、森林……甚至还有土地的味道。味道很重，但基调非常清新。

陈臻被这味道取悦，舒服地眯了眯眼。

“还真的是中国人！”那人看陈臻抬头，先是惊讶了一下，才感叹了一句。

陈臻打量面前的人，是和声音相符的长相，硬朗飒然。看上去肌肉很是结实，身量也很高，飞机座椅窄小的位置，他坐着有些勉强。

陈臻打完招呼，看他把自己的背包放好，正准备把头扭回来继续看自己的书，那人又开口了。

“刚刚一晃眼看过来，我还以为你是个女孩儿。”那人笑出一口大白牙，“你这是染的头发？挺酷的……对了，我叫沈明光。”

陈臻只能放下手里的书，心里有些后悔为什么没有听莉莉丝的话，坐私人飞机回国。

他不太喜欢应对交际。

来之前莉莉丝拉着他语重心长地交代了很久很久。

“Lulu，回国以后你是南区的领袖。中国区的族人，尤其是南区的血族，都很不听管教，和狼族的矛盾也相较频繁。你要记住，做事千万不要那么莽撞，多和普通人交流，从生活中积累你应对矛盾的灵感。你要亲民一些，Lulu。”

她的叮嘱言犹在耳。

“你虽然被授予领主，但终归还是年轻的血族，往后的路将会辛苦又漫长。祝福你，Lulu。”

陈臻把耳机摘下来，想着莉莉丝的话，提醒自己说：“从和普通人的交际中积累面对生活的灵感。”

我怎么不亲民，我都坐商务舱，陈臻想着。

他对面前的人笑了一下，一个个回答他的问题，“我叫陈臻。有一半的中国血统，头发……对，是染的。”

“美梦成真？名字不错。”

“不是，耳东陈，至秦臻。”

“陈臻……”沈明光把这个名字放在唇齿间嚼了下，“很美好的名字。”

听得出他称赞中的真诚，可陈臻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个类似示好的态度。他只能点点头，说谢谢。

“你回中国探亲吗？中文说得不错。”说话间空姐过来安全检查，沈明光把安全带系好，自顾自地开始滔滔不绝，自来熟并且思维跳跃，“我刚结束在英国的旅行，说实话，东西真的很难吃。你也去北京吗？你老家是哪里的？”

陈臻想，自己大概一辈子都不能对陌生人有如此旺盛饱满的热情。

他摇了摇头，“我会去中国的南方。”

沈明光听出陈臻有些疏离的语气，讪笑，“你别介意，我这次是单独旅行，太久没见到中国人了，有点激动。”

其实这已经是陈臻能对一个陌生人表达出来最友好的态度。

但效果明显不太好，所以陈臻准备挽救一下这尴尬的局面，主动开启另一个话题，“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像中国人？”

陈臻留着齐肩的银色头发，眼睛是蓝色。

他的五官也不是明显的亚洲长相，他不太明白面前的人为什么这么有自信觉得自己就是中国人。

沈明光被他的蓝眼睛看得一愣，四目相对，先低头的是沈明光。

他有些磕巴地指了下陈臻放在小桌板上的书，“因为你在看《孙子兵法》，中文版的。剩下的……是一种直觉吧。”

陈臻了然地点头，不再深究，“原来是这样。”

这时他们对面的位置，一对夫妇带着的孩子突然哭了起来，很快就尖锐地响彻了整个机舱。

空姐连忙走过来蹲下来帮着哄，他们交谈的声音其实已经被哭声掩盖，但还是一字不落地传入了陈臻的耳朵。

他全都能听到。

包括最后坐的男人抱怨说出差公司不给买商务舱，包括隔着几道舱门的机长在和塔台确认他们排队排到了第几架，是否滑行准备。

陈臻有些疲惫地揉了揉耳朵……他的五感要比普通人灵敏很多倍，而他现在还不能很好地控制这项技能，不能灵活使用，所以他无法过滤掉一些噪音。

只要出门，他都会觉得非常吵。

这就是他没有事的时候一定会带上耳机，听最吵的音乐的原因。

陈臻还在包里面翻着自己的降噪耳塞，就听到身边的人解开安全带‘嗒’的声响。

然后是衣服摩擦的窸窣声，还有膝盖骨骼因为姿势变换发出的脆响。

陈臻喜欢这个声音，他觉得人体结构发出的声音都富有生命力。

而且这个人的心跳也很特别，很迟缓有力，像钟声。

他不由得转过头去看沈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