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6(1 / 2)
原本该在家关禁闭的周锐却不在了。伊谷春推开门,靠着门框看着一尘不染的屋子。周锐这段时间其实除了自己这一亩三分地,其实除了伊谷春的房间,每个角落他都有抽空去清灰擦地。
伊谷春的目光落在他靠墙挨靠着的几只箱子上。鬼使神差的,他走到了特意给周锐添置的那个柜子前打开了。
什么都没有,空荡荡的,只有几个樟脑丸。可能除了最开始,后来就没被打开过,樟脑丸的味道冲得头晕。伊谷春关上了柜子门,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在屋子里站了一会儿,在柜门的把手上用手指擦了擦,回了自己的房间。他摸出手机给同事打了个电话,“小张,你们轮流给周锐打电话,问问他在哪里。”
其实周锐真的想躲的话,伊谷春自知是在做无用功,但他又觉得周锐不会因为这些事情“离家出走”。小张在那头说:“嘿,头儿,你找周锐呢?他在局里。刚从吕局的办公室出来,灭门案结案了,但是还有一些细节的东西要复核,王哥正抓着他呢。”
伊谷春的手挡在嘴前,沉默了几秒,做贼心虚一样地压低了声音,对着电话说了些什么。
周锐把所有的琐碎工作做完了,独自一人去院子里调了个警车。他前脚刚走,后脚伊谷春就匆匆进来了。原以为藏着掖着的是周锐,但反而是伊谷春戴了帽子,围了个围巾,连警服都没换就来了局里。
他进吕局办公室的时候门都没敲,里面的人反而是有备而来。吕局一改雷厉风行的态度,捧着茶,说:“来了就坐会儿吧。”
伊谷春开门见山,“为什么不让人跟着周锐?”
吕局做了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叫你来,就是想把一些事情跟你说。当时周锐申请调来我们这的时候就是我拍的板。你想知道为什么我可以告诉你。”
周锐开车朝着郊区去,不是往李旭峰那边的镇子,而是反方向。上了高速,再开一段,那边是真正还没来得及被盯上的地区,车越开越偏,最后停在了一个破旧的停车场那。周锐下了车,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他状态不好,紧张得绷着脸。
收了手机,他顺着街面走了一段才看到建筑物。白底黑字介绍清楚了这是哪里。站岗的守卫持枪看着周锐,眼里满满的冷漠。
周锐走上前,被拦了下来。那守卫拦住了他。周锐先是摸出了证,又拿出了一张纸。那守卫看完了,让他等着,隔了好一会儿才出来把人带进去。在大厅的时候,他说:“你把身上所有东西都拿出来,带上这个。”
“好。”周锐把钥匙,手机,证件,打火机和烟都摸了出来,拿过了一个手机。接过来的时候他没有犹豫,但是心里却“咯噔”了一下。
“不要动这个手机,带着就可以。如果有什么多余的情况我们会直接进来找你。”
吕局把手机开了免提,推到伊谷春边上,说:“大致的情况我刚刚已经跟你说了,但是我也只知道一个大概。如果你觉得我说得不可信,那你可以自己听一下。”
伊谷春搓了搓脸,他从警那么多年,第一次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他现在从另一个人的嘴里了解了周锐,第一次觉得这个年轻人在这样隐忍的表壳下藏了比铁还难融的内核。
电话那头可能是因为信号的原因总有“沙沙”杂音。
周锐拖了一把椅子,坐到了桌子后面。杀了季阳的人在看守所也不够安分,他还以为自己是当年那个未成年,不能被明目张胆整死的时候,所以也不过几天时间就吃了不少苦。
“该交代的我都交代了。怎么,还有什么事要问。”凶手半仰着头。
周锐没开口,他从他的眼里看到了一些比绝望更深刻的东西,如果一双眼里还有希望,才会绝望。而周锐对着他,却发现他不是绝望,而是了无生气,像行尸走肉。另一种意义上的超脱。
“这么多年,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周锐淡淡地开口,把他一切的情绪都忽视过去了。
“我有什么好说的。我又不亏。”凶手边说着边眯起眼看了看,“杀一个够本,杀两个我赚了,一家老小,就算我吃个枪子儿也不亏。”
周锐的手插进口袋里,里面有那只手机。老式机,还是摁键盘的那种。他的手轻轻地在挂断键那边,犹豫了一下,挪开了手指。他淡淡地说:“你这样不是也什么都没得到吗?”
凶手笑了笑,他揉了揉手腕上的淤青,说:“你不会就是来跟我闲扯淡的吧。我看你挺眼熟的,开门见山吧,一会儿到饭点了,你不会想让我吃不上饭吧。”
“我是来问你,你记不记得你在疗养院里有没有认识……”周锐顿了顿,“有没有认识一个叫小顾的人。”
“小顾?”凶手从一开始的讥讽,到有些茫然,最后慢慢变成了惊讶,“你问小顾,什么事?”
周锐盯着他,说:“我想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凶手“哈”了一声,“我知道你是谁了。你之前在贵州的时候,不已经问过别人了吗?你嘴里的那个小顾早就死了。还是死在你手里的。”
周锐咬住了下嘴唇,他看着那凶手,说:“我最后问你一次,小顾在哪里。”
-16-
吕局看着伊谷春的脸色,笑着给他丢了根烟,说:“他说的那个人档案资料我也给你刚刚看了。其实要说这些所谓的疗养院这是害人不浅。”
“是。”伊谷春笑笑,“我原以为就是个激情犯罪的灭门案,没想着后面还有那么多的牵扯。”
“作为一个父亲,我吧,有时候看着自己的女儿有那么点我们觉得挺影响生活和学习的事就急得不行。”吕局脸色凝重起来,“但是我真没想过把孩子送去那种地方。”
“自己教育不好的话,是不能指望别人。”伊谷春拿过手里的一叠纸,看了看,“当年不少被送进去的,都还没成年,最小的十二三岁都有。其实现在社会发达了,说实话啊,这些孩子们到二十岁都未必能反应过来。上了社会,历练过了,什么都能想明白。这么小就送到那种地方去,别人教育出来的要么是行尸走肉,要么就,哎。”
“周锐来了咱们这后,其实我单独就这些事情做了功课。”吕局挥挥手,“这些孩子在最关键的分岔路上走错了,某种意义上,也是受害人。就跟你当年一直护着的那个谁,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