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严议(十)(1 / 2)
陆汀溪是在第二年彻底撑不住的。他一直拖着不肯做手术,倒在地上被送去医院躺着输液严议才知道。
什么都瞒不住了,严议跟他大吵了一架,快疯了,眸子猩红发了狠简直要扑上来把他撕了。
陆汀溪就憔悴的坐着,不辩解不反驳,听着严议从大吼大叫变成可怜的呜咽。严议失了力气,呜呜抱着头蹲坐在地上,方寸大乱:“你这样我怎么办……我怎么救你……我怎么活……”
陆汀溪面色苍白,泪水掉落在被子上。
严议开始疯狂挣钱,一天做好几份兼职,开了好几家银行卡贷款给陆汀溪做手术。陆父陆母在病房照顾陆汀溪,严议就在外面为陆汀溪拼着命。
严议变得很累,却不敢松懈。陆汀溪就是他的命,陆汀溪要是不在了,他的世界就此坍塌了。他要留住陆汀溪,人间疾苦不能从他手里夺走陆汀溪,死神同样也不能。
陆汀溪断断续续的治疗着,胃被切掉了,他开始厌食,丝毫没有变好的迹象。陆父陆母每天都急得掉眼泪,家里的积蓄也全都拿出来了,却像丢进了无底洞,不见一点起色。到最后陆汀溪实在住不下去,才搬回了出租屋继续养着。
严议已经大二,课程变得多了,却频繁缺课,刚开学三个月就被传了辅导员。他不肯说实话,辅导员以为他出了什么状况,私下给严父严母打了电话。
严议是在路边见到父母的,当时他正给客人推销着新款。当看到父母站在路那边的时候,严议的心都凉了。他迅速躲起来,等他们过了红绿灯才走出来,扔下手里的产品,一路跑回了出租屋。
他要把陆汀溪带走,再也不能让他和自己分开了。他什么都不要了,只要陆汀溪。
陆汀溪被他带着,收拾了行李连夜坐车逃离了这座城市,一路往北方去了。严议知道他想看雪,就去了安托省。
陆汀溪精神不太好,一路裹在毯子里睡着,明明是青年的身体,却瘦骨嶙峋到吓人。严议看着他安睡的脸庞,一直握着他的手,在火车上看了一夜,把眼睛都看红了。
到了安托省,重新找房子,找工作,陆汀溪又被他送去了医院。父母给他打电话来,威胁让他回家,他给挂了,最后连号码都换掉。隔了几天他给李安沉打了电话,却得知李安沉跟他一样,也跑路了。
他让李安沉去自己家,顺便给父母带个话,许了一个三年之约。这其实是严议骗父母的,一个幌子。他不想回去,也没有什么三年,就算到最后真的回去了,也是带着陆汀溪回的。
他依旧把自己搞得很忙碌,工作上的压力完全比不上死神日夜拿着镰刀站在床边盯着陆汀溪的压力。他有时候会精神恍惚,觉得陆汀溪已经被带走了,压在他身上的上百只手收回了,整个人一空,“嘭”的碎了。
难过的时候就抱着陆汀溪又哭又咬,他也会失去理智,咬的陆汀溪一身伤,之后再抱着陆汀溪道歉,嘴里亲着哄着,哭的比陆汀溪还可怜。
他学着喝酒,来缓解自己的情绪。但不会喝醉,只是微微发晕,能让他忘掉这些一刻。
到安托省已经两年,陆汀溪依旧是吊着命,甚至精神更不好了。他又像以前一样闹着非要出院,但这次闹得厉害,不肯吃药不肯打针,最后逼得严议办理了出院手续,回了他们的出租屋。
回来之后的半个月里,陆汀溪对他说了好多的话,反复念叨着让严议回家。严议不吭声,任他讲的气喘吁吁,呛了口水狠狠咳嗽起来。
陆汀溪走了。他选择在一个夕阳燃烧了半个天空的傍晚,吃掉一瓶安乃定睡过去了。
他在遗书里写,他太痛了,也很累,撑不住了。他不想活着,每一分每一秒都对他是煎熬。他以前怪严议没有及时出现保护他,后来又怪自己搞坏了身体拖累严议。他心疼,不想看到严议为了自己做那么多的工作,连学业都荒废了。他甚至不肯原谅自己,觉得自己此生真的犯了大错,毁了严议。他给严议道歉,希望严议能好好活着,可以组个家庭安稳度过后半生。
太可笑了。严议哪里需要他的道歉。严议要的他偏偏蛮横的收回,还昧着良心大言不惭让他去找女人过日子,要严议忘了他。
严议忘不了,他背靠着一面被夕阳染的血红的墙,看着窗外的天空,掉着泪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