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1 / 1）

燕连声也没问是什么事，颇有点穷大方的意思，满不在乎地说：“嗯，你说。”

但是褚成文却知道，他这个师兄，看起来吊儿郎当，其实最是重诺。他不问自己便松口答应，除了信任以外，最主要还是因为他师兄疼他。

褚成文嘴笨，不知道怎么和他师兄说明白自己的心情。更何况从小一起长大，几百年的功夫，又哪里是一句两句说得明白的。

因此他低着头沉吟了一会，然后主动和燕连声解释起来。

“我师父……前阵子突破又失败了。”

赵清停留在元婴期已经很久了。燕连声还小的时候，他就是个成熟的元婴期修士了。然而这么多年来，他却再无寸进。

这不奇怪。元婴到化神是个坎，多少修士都折在这里。想要跨过这小小的一步，机缘和能力缺一不可。

不过别人失败是别人的事，眼睁睁看着自家长辈因为不能进入化神期而陨落又是另一码事了。

这些年，不管是褚成文还是段眠风燕连声二人，都为了赵清寻遍了能提高境界的秘宝。他们自以为已经把路都走尽了，但是赵清上一次闭关突破还是失败了。

反而是赵清自己看得很开。

赵师叔从前是个修书的老翰林家的幺子。他家门庭冷落，但是人丁兴旺。赵清兄弟七人，他行末，别说是光宗耀祖了，就是传宗接代都不大用得上他。

因此除了被教育立身立德之外，其他一概随他喜欢。大概是家学渊源，他从小就喜好钻研学问，而且天赋惊人。赵清二十多岁的时候，成就就已经超越了他的父亲和哥哥。

赵清不愿意出仕，只愿意埋头做研究，家里人也随了他。到他三十岁的时候，他突然萌生了“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的怅惘来。

他不是觉得“以有涯随无涯，殆已”，而是单纯对自己生命有限，不能追求更高深的知识而感到痛苦——要么怎么说人家是天才呢。

正巧这时他巧遇了自己后来的师父，没多做挣扎就跟随师父去了衡天派。

赵师叔平时修炼得了空，一定是在读书做学问。他没多大物欲，对俗世也不眷恋，但是每隔两年都要下山去。不用说，还是为了学问。

自己还有想做的事，日子过得也轻松愉快，谁不愿意多活几年呢？谁知道明年又会有什么书被写出来？但是话是如此，他老人家活到这个年岁，自觉已经是赚了。对自己能不能突破，其实已经没什么执念了。

不过他徒弟褚成文是个一根筋，既然想让师父活下去，那就是想破了头，也一定要想出办法来。许是他从师父那里继承了读书的才能，竟然还真让他从浩如烟海的藏经楼典籍中找了个办法出来。

褚成文找出来的是个丹方。修真界，提升境界的丹药再多不过。有几个人没碰到过门槛？好用的丹药千金难求。

这据说保准能突破元婴期，吹得神乎其神的丹方居然能在藏经楼里放着落灰，燕连声首先就有点不信。

他脸上倒是看不出什么来，还像模像样夸了褚成文两句：“你能耐了啊！这么好的丹方怎么就被你找到了！”

褚成文愣愣地看了他一会，然后还有点害羞：“啊……碰巧，碰巧。”

燕连声心里给了自己一巴掌：让你拐着弯说话！就你机灵！

然后他清清嗓子，接着问：“这丹方这么好，怎么不见别人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