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一盆狗血(2 / 2)
最好……只是意外。
他站在病房外的走廊上,白炽灯把黑夜照得通明,混乱的头脑总算有了片刻停顿休息的机会。
叶荣沉默地在走廊尽头站了半晌,最终选择了给叶辰打一个电话。
“小辰,贺廷之出了车祸,现在还在ICU,你在哪里,我派人来接你。”
贺廷之如果醒来,第一个最想见到的人,应该就是叶辰吧。
***
贺廷之最后的记忆片段,是司机踩下急刹车后轮胎与地面急促的摩擦声和迎面撞上来的重型卡车、颠倒的世界和碎裂的玻璃,以及猛然弹出来的安全气囊。
过于直接的痛楚让他短暂地失去了意识,再睁眼时,血水混着高温灼烧下的汗水糊在他的睫毛上,贺廷之被卡在安全气囊和座椅之间,几乎无法动弹。
后脑勺传来剧烈的疼痛,贺廷之很难集中注意力思考。
这大概就是人算不如天算。他还有很多想要得到却还没有得到的东西,在这一刻,一切似乎都要随着血液的不断流失而灰飞烟灭。
贺廷之不甘心,压抑着喉头涌上来的甜腥味,艰难地伸手在狭窄的空间中摸索。
手机屏幕已经碎裂了大半,但还可以开机,贺廷之眯着眼睛,颤抖着手指拨出了最后一个电话。
但这电话没有来得及接通,他就因为失血过多而陷入了昏迷。
等到贺廷之醒过来的时候,就是在医院昂贵的单人病房里了。
贺廷之已经在病床上躺了接近三个月。
幸亏他手下还有可靠的智囊团,另有叶荣强行插手介入,贺氏暂时不至于停摆,但由于缺少最重要的决策者,也出现了许多问题。
贺家大少贺衍之回国,三小姐贺云婷也借着“看望受伤的弟弟”的理由飞回港岛,贺氏或将易主的传闻满天飞,无数双眼睛都在盯着贺廷之,而他却无知无觉地躺在病房里。
现在,贺廷之终于睁开了沉重的眼皮。
入目是一片纯白,宽敞空荡的房间内灯光柔和,房门关着,床边的柜子上插了一束新鲜的百合花。
冰凉透明的药液顺着导管一点一点输入他的身体,连着贴在身上的导联线的心电监护仪尽职尽责地工作着,贺廷之还能感觉到未恢复完全的伤口传来的隐约痛意。
房间里只有窗边站了个年轻的黑发男子,身形高大修长,宽肩窄腰,与一双笔直的长腿一并裹在深色的西服里,光是看背影,已端的是清峻挺拔。
若是换了往常,贺廷之应当一眼就能认出这人是谁;然而现下,他的脑海里却一片空白,关于自己的那一部分好像被刻意删除了个干干净净,无端缺了一大段记忆,令他心中不安。
但贺廷之永远是贺廷之,即使是意外失去了记忆,也还依旧谨慎沉稳。
他定了定神,想开口说一句什么,张了张嘴,却没有成功吐出完整的字句。
久未进水米的干涩喉咙微微发痒,促使他咳嗽了起来:“咳咳……”
这样的动静自然惊动了靠在窗边出神的男子,他听见身后病床上男人的声响,脸上霎时露出松了一口气的惊喜表情,转身一个箭步就冲了上去,半跪在床边。
“你醒了!”他的语气甚至近乎激动,“感觉还好吗?”
贺廷之侧过头,抬眼才看清楚他的脸。
这人的长相还算英俊,轮廓深邃、鼻梁高挺,最有特点的还是一双眼睛,难得好看得恰到好处的单眼皮,睫毛浓黑而微垂,眼尾略挑,有种凌厉又不轻薄的性感。
这双眼睛如今正热切地凝视着贺廷之,盼望着贺廷之给予一点肯定的回应。
失去记忆并不代表忘记所有的常识,贺廷之懵懂的眼神中有一丝本能的防备,目光在男子身上转了一圈,看他这穿着打扮和相貌气度,肯定不是医生或护士,若说是护工,也不可能如此西装革履。
搜寻了一圈,没有在空荡的回忆中找出什么相关的印象,但看他这紧张自己的样子,似乎是什么关系极密切的人。
贺廷之最终与他对视,试探着缓缓开口道:“你是谁?”
叶荣的心情一下子从惊喜变成了惊吓。
而贺廷之则躺在病床上,不慌不忙地眨了眨眼,继续问道:“还有,我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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