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２）（2 / 2）

“……噢。”成镹不知道说什么，挠了挠自己的头发，然后盯着自己的球鞋尖发呆。他有些手足无措，像被束缚了什么。但他很快找到了令自己不知所措的原因，在心里默默吐槽：这里和你有什么关系？你管我看不看，管我喜不喜欢？

“挺好的，设计师挺厉害的，感觉档次一下就上去了。”但他还是真心实意地夸奖。如果对方也是来看看的，说一说也没什么所谓。“你呢？你怎么知道这里有个在建的艺术画廊？”

对方没有回答。成镹侧过身去，发现他正打伞望着自己，细碎的刘海盖住他的额头。“……路上看到的。”他思考了一下回答，“我在路上看到了宣传。”

成镹想，这个老板心够大的，八字还没一撇呢就开始打广告了。

少年站在原地，认真地将还未完工的房子从左到右看了一遍：“宣传上说这个地方叫‘醉画居’。”

成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听起来还和这个装修风格挺搭。”

“你喜欢吗？”少年追问。

成镹满脑子问号。怎么又问我，跟我有什么关系？他敷衍地笑道：“呃，还行吧，这是人老板自己的审美，我们看看就行了。”言外之意，你和我都是路过的，还管别人的装修怎么样？

“哦。”那少年于是不再说话，转过头去目视前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成镹觉得无趣极了，看门老大爷走了，小院的装修又还进行到一半。倒是可以看看工人装修——他倒是想呢，现在“天要下雨，人要收工”，施工到一半的现场就这样停着，渐渐升起一阵断壁残垣才有的凄凉。

他想着以后大概都没有机会来了，再来时艺术画廊说不定已经开业，自己大概只有远观的份，就依依不舍地多看了院子两眼。

这饱含各种复杂感情的两眼被少年看尽了眼底。

他一愣，张了张嘴，似乎想吐出一个什么字。但他最后什么也没说出口，又把这呼之欲出的话咽回喉咙。

他想，不行，现在还太快。

他要吞咽的又何止是一句呼唤呢。

“呃，你慢慢看，我先走了。”成镹其实很想直接掉头走人了，但还是客套地道别。

说实话他不怎么想和A校的学生有交集，连搭句话也不愿意，他逃也似地想跑，就像他逃避所有光鲜的东西，他们丰富鲜活，就更显得自己渺小卑微。他看了眼自己宽大的灰蓝色校服，又对比了一下刚才那位少年白衬衫黑马甲的装束。

明明他才是有颜色的那一个，但对方却显得光彩照人得多。

成镹跑离了小院，不知道此时正有人紧紧盯着他离开小巷的背影。

少年的嘴唇抿得发白，细看还能发现身体在轻微地颤栗。他一直目视着成镹的背影，直到那抹灰蓝完全离开自己的视线。他在原地站了会，终于好不容易将自己从一种难耐的酸涩中抽离出来。

他叹了口气，然后踱步走向东南角的水池。水池还是空的，池底脏且乱，甚至还随意丢着施工工具。边上有一块半人高的石头，少年将手放上去，喃喃自语：“师傅，师弟一直想刻上的五个字，就快刻上了。他还会高兴吗？”

接着一阵光芒包裹了这件小院。

“他会高兴的。”

他肯定了自己。

成镹已经拐出了小巷。

一阵阴风刮过，差点将他的雨伞掀翻。他手忙脚乱地去收，不远处突然一道光一闪而过——从巷子那个方向来。他没多想，只当是要打雷。

果然没过几秒，一阵闷雷就从天边降了下来。

割破这个叫人思绪万千的绵绵雨夜。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