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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星村是个城中村,它像是城市里的一块沉疴,交错无章的街巷,成风的违章建筑,以及在垃圾车外形成的垃圾山,还有就是做着拆迁即成为百万富翁美梦的土著居民都让这里呈现出一种病态。
林恪不喜欢这里,却又摆脱不了这里。
在他父亲没去世前,林家曾在市区里有过两套房子,其中一套还是学区房,可为了给林晋嵘凑钱看病,被林恪的母亲李成茹给贱卖了。
原本还有套五十多平的回迁楼,不想三年前李万鹏欠了高利贷,被人威胁要砍手断脚,他外婆怕了,又哭又闹又上吊地逼着李成茹把那套房子给李万鹏还债,那时候林恪的外公还活着,他看不惯自家老伴和儿子的做法,便把这套红星村的平房过给了女儿。
为此李万鹏便恨上了一家人,他觉得自己才是儿子凭什么家产要让李成茹继承,在外他人模狗样地装着大度,回家就凶相毕露地打爹骂娘,生生地把自己的亲爹气到中风,直到老人家闭眼前都没捞到句好话听。
而李成茹开的那家彩票站也正是因为他隔三差五地去闹,客流大减,苟延残喘了一年最后不得不关门。被亲弟弟给闹成这样,李成茹纵然心有不甘,也只能是不甘,死了丈夫,亲妈亲弟弟却是半点温情都不给,手里面除了红星村这间平房便是马上要升高中的儿子。
起初,李成茹想着带林恪一起走,但林恪不同意,在历经了一些列的变故后,林恪已然要比同龄的孩子早熟,他知道大城市的房价,也清楚在外讨生活的不易,所以以换了环境读书不适应为由留了下来。
近来的两年里,李成茹每个月给自己的母亲打两千块钱作为儿子的生活费,殊不知,林恪每个月在家吃饭的次数十个指头都数得过来,多是靠着学校给的奖学金和食堂过活。
亲情,狗屁的亲情。
林恪嫌弃地看了眼苍蝇缭绕的垃圾堆,和陆丞帆一起捂着鼻子往前走,快要到家门口的时候,林恪让他在外面等着。
“行吗?老太太不能刁难你啊?”
陆丞帆对于林恪的家庭状况很是了解,有一回晚上,他来找林恪,没等敲门呢,就听到里面的咒骂声。
林恪却是习惯了,向他摆手道:“没事,愿意刁难就刁难吧,再想刁难还刁难不着了呢。”
边说这人边掏出钥匙,准备开门。
屋子里头,林恪的外婆正和李万鹏吃着午饭,平时林恪从不在中午回来,眼下这一回来,弄出些动静,倒是把他俩吓了一跳,以为家里进了贼。
李万鹏当即从厨房里端碗出来,一看是他,敷衍潦草地说:“回来了?”
林恪不冷不淡“恩”了声,连看他一眼都觉得糟心,应完便匆匆地上了二楼。
李万鹏一直觉得自己是家里的老大,谁都得恭敬他,怕他,如此,被小辈这么轻视,当即就不痛快了,回到厨房,他把碗重重地搁在了圆木桌上,无所顾忌地冲着老太太瞪眼吼道:“你看看林恪让你惯的!我和他说话,他那是什么态度!还念书,还好学生,狗屁吧!读出来也什么都不是!”
他的话被阁楼里正给被子装袋的林恪听得一清二楚,少年露出个讽刺的笑容,心道,狗屁,的确是狗屁,算你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说不出人话来。
李万鹏心里不爽,自然是要骂个够才能停,于是一时间,楼下充斥的皆是他的叫骂声。
林恪觉得自己住宿舍这个决定简直是正确得不能再正确,要不然早晚有一天,他会被逼疯,不疯也会变得心里扭曲。
把行李箱拉好,又四下地环了一圈,在确定没落下什么东西后,他拉着自己全部的家当下了楼。
客厅里,李万鹏不在,林恪走到厨房门口,和正在洗碗的老太太道:“外婆,我宿舍下来了,今天中午我便搬过去,晚上不再回来住了。”
老太太回头看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和你妈一样,跑野蹄子了,走,赶紧走!省得家里天天因为你和你妈闹不安宁。”
林恪望向那头发花白的老人,心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外头,足足等了二十多分钟的陆丞帆一见他出来,忙迎了上去,林恪看着箭步过来的人,除了紧张兮兮地看着自己外,也不说动手拉箱子,十足的怪异。
他有些不解,问陆丞帆道:“怎么了?我脸上有花?”
“没有”陆丞帆摇了摇头,眼神和一束探照灯似的,把林恪从头打量到脚,才放松地说:“就刚看你舅气势汹汹地从屋里出来,我还以为怎么着了呢。”
林恪呵了一声,拿眼睛翻他,“怎么着了?怎么着你不进去救我,在这儿马后炮!”
陆丞帆摸了摸鼻子,辩驳着说:“他都出来了呀,该打也打了,该骂也骂了,我再进去有什么用!”
林恪被他顶的没了话,心道做题的时候怎么不见你逻辑思维这么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