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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齐豫风出门了。远门。远到海上去。
府里的喜气没了阻隔,正大光明地扩散到启中的小院来。
丫鬟们换了新衣裳,簪着最时兴的簪花,进进出出一片欢声笑语。
夏启中对“榜上有名”的荣耀没有太大概念,兰君简单地解释了一下:连二少爷以后见着四少爷,于礼也要叫上一声“举人老爷”。
难怪齐豫风要出门躲着啊!
正在小院里磕着瓜子晒太阳,兰君解释完垂首站在一边。
启中抓着瓜子问他:“兰君,吃瓜子?”
“不吃。”
“坐会?”
“不坐。”
“那你来干嘛?”
“送信。”
“信呢?”
兰君盯着他,他也看着兰君。
“夏公子先晒太阳吧。”
启中一脸狐疑,却没有办法,冲那不苟言笑的小厮挥挥手:“那你挪挪,挡着光了。”
兰君翻了个白眼。
两人一站一坐,直到日头向西。
“二少爷知道夏公子不识字,托人带回来的,是一件事。”
“什么事?”
兰君清了清嗓子:“请夏公子约束自身。”
“哦。”启中拍拍身上的瓜子皮,“我知道了,你怎么还不走?”
“约束自身,可不是您理解的那个意思。”
“啊?”
“请随我来。”
屋里等着两个无须白面的中年人,见到兰君后行了个礼。
兰君把他往前一推:“夏公子带到了,二位请。”
“什么意思?”他莫名有点紧张,揪着兰君的袖子:“让兄弟死个明白。”
兰君叹口气,在他耳边吐出三个字:“贞操带。”
齐、豫、风!老子干死你个老王八!
给男子的贞操带,考虑到了方方面面。除了一早一晚那两个中年人来的时候,他连如厕的机会都没有。更别提情欲,他现在每天满脑子都是排泄欲。没多久人就蔫了。被迫清心寡欲起来。
为了减少排泄,吃得少,喝得也少,连口腹之欲上的好处也享受不着了。整个人呆愣愣,动不动就如老僧入定一般。
齐豫嵩带着厚礼来到浣花院时见到的场面便是如此——一个灵魂出窍的倒霉蛋。
“举人老爷。”气若游丝。
“启中?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
“因为我不是启中,昨日的夏启中已经死了,今日在你眼前的是…”
他抬起头,见来人春风得意,营养良好的模样,不禁悲从中来:“夏.饿得起不来床.中。”
齐豫嵩命人把东西放到一边,挥手摒退左右,认真地问:“怎么会饿成这样?难道二哥连饭也不让你吃饱?”
听到这来自举人老爷关切的问候,夏启中灵光一现:“四少爷,你现在是举人了,是不是比二少爷厉害了?”
齐豫嵩闻言一愣,斟酌道:“别说这样的话…二哥是兄长…”
“这么说就是了!”启中拉过齐豫嵩的袖子,激动得眉飞色舞:“等会老张和老王来了,你让他们把我身上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彻底给解了,我也好放心吃顿饱饭!”
“你身上…有什么?”
“唉…少爷你别问了,我快饿死了…”
得意于启中对自己一如既往的态度亲昵,齐四少没有再继续追问,拿出自己带来的卤食酒水,两人痛痛快快地吃了一场。
“哇…真舒服…”两人酒足饭饱并排躺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这么说,少爷你整整考了九天?”
“九天七夜,中途能歇两次。”
“贡院里头是什么样?气派吗?有没有你自己的那个院子气派?”
“每人只进自己的号舍,谈不上气派不气派的。好几天吃睡都在里面,再气派也舒服不起来。”
“那都考了什么呀?”
“太多了,八股文、策问、日常的公文…唉,考得我累死了,可别再叫你少爷我回想了…”
“好好好…可我听说除了有秋闱,还有春闱、殿试什么的,你还得考啊小少爷!”
“不许提了…”
“哈哈哈哈…”齐豫嵩侧头看着旁边的笑脸,也慢慢地笑了,弯起杏眼,掩住眸中的光。
“唉…”
“怎么了?”
“你种在书房门口的花开了吗?”
齐豫嵩不答,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怎么不说话?”
“你几个月不来浇水,还想着能开花?”
“这可怨不得我!”启中说到激动处,翻身下床,拉着齐豫嵩的手放在自己的腰上:“我每天连放水都难,还谈什么出去浇花!”
齐豫嵩觉得手心的触感有些奇怪,想要拉开外衫看个究竟。
“别看,贞操带。”启中拍开他的手。
“贞操带?是什么?”
启中望着对方那纯洁的小眼神,蛮不好意思地开口:“就是堵着前头,也堵着后头的东西。我戴着,就不能,不能方便。”
“二哥为什么要堵着你?”齐豫嵩清亮的声音有些发冷。
唉,小少爷真是狗屁也不懂,启中眼珠一转,胡乱解释道:“觉得我不规矩呗,怕我去找你影响你的功课,让我不能好好吃饭,就没力气出门了。”
“他怎么能这么对你!”齐豫嵩义愤填膺,拳头锤得床板“咚咚”作响。
“行了,行了,你如今不是齐举人了?等会人来了替我做主,把我解开就好。”
“那你现在怎么办?”
“有点胀,不过没办法。”
齐豫嵩伸手去抱他,被推开。“你干嘛?”
“帮你揉揉。”
“唉唉唉——不用了不用了,越揉越难受!”
齐豫嵩看着自己的指尖,歪了下头,追问:“真的?”
“真的真的!”
然后两人忽然都不说话了。启中眨巴着眼睛瞅瞅举人老爷,见他坐在床上垂头丧气的,有些不解:“怎么了?忽然不高兴了?”
“累你受苦,是我之过。不如不接你来。”
启中心里有些感动,伸手摸了摸对方的头顶:“少爷胡说什么呢,我很感激你让我来做花匠。那两个月,是我记事以来过得最开怀的日子啦。”
齐豫嵩有点委屈地张开怀抱,启中认命地迎过去——“哎呀,抱太紧了!我好胀!”
“胀吗?”手臂分明又收紧了。
“太胀了!嗯…我不行了!…快松开!”
“我…”齐豫嵩把嘴贴到那只白嫩的耳朵边,正要一诉衷肠,觑见启中眼中的泪光,连忙松了手,把人扶在床上躺着:“怎么样?”
拼命把眼中的湿意憋了回去,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没事。”
没事说的是心里没事,身上就像被油煎炸一样——拿捏他每日如厕时间的两个人终于来了,恭恭敬敬地对齐豫嵩行了礼,并请他回避。
“二位虽然受二哥之托,但也请给齐四几分薄面,把那劳什子就此取了吧!”
“齐举人言重,”两人面面相觑后冲他拱手,其中一人答道:“我二人不才,得令兄重托,亦不敢违逆四公子的心意;但受人之托,终人之事,‘信’之一字,不守何存?”
见齐豫嵩面露愠色,那人没有停顿,不卑不亢地继续说下去:“二者既不能全,我等愿——”
两人忽然跪下来:“以死明志。”
启中气得嘴唇发抖,老王八叫来的人果然和他一样狠,能屈能伸又不要脸,无敌了!
“你...你们!”齐四少也被堵得哑口无言,气鼓鼓地坐在床头和跪着的人大眼瞪小眼。
“唉算了算了,那就和往常一样,快帮我解开再拴上好了。我要憋死了!”启中推了推床头正在顾自生闷气的人:“快出去。”
四少回头瞪着他,一副怒其不争的样子 ,启中翻白眼,争什么争,我也死一下明个志?“少爷,我真的受不了了,你先等我尿出来再说好不?”
齐豫嵩小脸一红,风一样地跑出门去。
跪着的两人赔笑:“阿启,我们二人你是知道的...我们也没有办法啊!你可别怨罪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