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1 / 2)
蔺起昂发现施童最近有些不对劲,以往他那么晚回到家,施童早已睡得不省人事,但最近不一样了,很明显的,不一样了。
就像现在,他窝在蔺起昂怀里,眼睛闭的死紧,呼吸有些乱,在装睡,蔺起昂一眼就能看出来。还忍不住时不时把眼皮觑开一条缝,偷偷瞄蔺起昂。蔺起昂就只抬着头踩着楼梯拾级而上,眼睛直视前方,不低头看他,为了满足他的小心思。可还是忍不住要吓一吓他,趁其不备低下头去,吓得施童急忙闭紧眼睛,呼吸更乱了。从耳根开始蔓延,一直延伸到露出的胸口,大片大片,变成熟透的粉红色,从薄薄的皮肉之下透出来。自己都察觉呼吸太乱过后,又努力屏住呼吸,仿佛这样蔺起昂就不会发现,但是又太用力了,没有十秒钟就实在屏不住了,连脸都变成粉红色。于是又假装睡熟了调整姿势,转个身把脸埋进蔺起昂的胸膛,温热的呼吸喷到蔺起昂的皮肉上,像小猫努力伸长了爪子去够柜子上的小饼干,一下一下,挠到蔺起昂的心里。
实在是很不寻常,不止每天晚上的装睡,还有白天蔺起昂仅有的在家的时间,身上一直胶着的视线,当蔺起昂发现了转过身时,也是这样的慌乱,欲盖弥彰。还有,还有对视时躲闪的眼神,都很不寻常。蔺起昂心里有答案呼之欲出,但又不敢触碰,不得不刻意把它压回去。于是他破天荒的故意不去在意施童的情绪,搁置一旁,不知道是在期待答案自己揭开,还是终有一日会沉寂。
不知值得可喜还是可惜,还不等蔺起昂理出头绪,答案自己揭开了。施童走过百转千回的心事,走过欲说还休的羞怯,走过每一个刚刚明确自己对心上人的心意的人,都会走过的阶段。然后一往直前,毫无畏惧,他什么都不怕的,为什么要怕呢?他的眼里只有光,对心上人一腔孤勇的爱就是他最无坚不摧的武器。
在几日后一个照例窝在蔺起昂怀里装睡的夜晚,当蔺起昂把他放在床上,掖好被角,转身准备去洗漱的时候,施童拉住了他的衣角,轻柔到好似没有用力,又好像用尽了毕生的勇气。蔺起昂回头,看到他蜷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张小脸,看到他脸上飘着的红晕,清澈透亮的眼睛,那如同雨后沁了水的黑葡萄一样的眼睛,直勾勾盯着蔺起昂,红润的嘴唇开合:“没有晚安吻吗?”
蔺起昂觉得自己瞬间变成了一堆随意组装的机械,手脚无处安放,每动一下都能听到老旧粗粝的齿轮嘎吱转动的声音。骨头缝里转动的声响,沸腾的血液在血管里奔流而过的声响,全都清晰可辨。接着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僵硬,沙哑,像是从另一个人的身体里发出来,他说:“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知...知道的。”施童认真而坚决地开口,又重复了一遍“没有晚安吻吗?”
“为什么要晚安吻呢?”蔺起昂一步一步诱导,等着他开口。
“因为...因为...因为我们...我们是爱人。”他声音都在颤抖,像是才慢半拍羞怯于自己的主动。
半晌蔺起昂都没有动作,神形掩在壁灯昏暗的灯光里,施童看不清他的脸,时钟滴答滴答,只觉得像等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终于黑影俯下来,一点一点,向他靠近,心脏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快要蹦出嗓子眼。但蔺起昂只是俯**来揉揉他的脸颊,说:“晚安。”便向门外走去。
施童急了,掀开被子就追出去,甚至来不及穿上鞋。
为什么?为什么呢?施童想不明白,他紧张害怕,都是源于羞怯,没有半分是源于担心蔺起昂会拒绝自己。这几日,每一夜装睡被蔺起昂抱回床上,等蔺起昂去卫生间洗漱后,他在床上翻滚,雀跃,满心都只想着:“太好啦!我肯定是这个世上最爱他的人。”
他想明白了自己对蔺起昂的爱,自然也就懂得了蔺起昂对他的爱。他翻来覆去,笑弯了眼:“太好啦!他也爱我。他是最不一样的,我肯定也是最特别的。”
他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为什么?”他追出去再次拉住蔺起昂的衣角,用尽全力,“你明明...明明总是亲...亲我的...为什么?为什么没有晚安吻?”努力扯出笑容,黑亮的眼睛似乎下一秒就要落下泪来,踮起脚,去寻蔺起昂的唇,兵荒马乱,不得章法 “我爱你的...我爱你的...我爱你的...我爱你的呀。”蔺起昂被他的一个个直球打的毫无招架之力,捏紧了拳头,把他推开,只想把过去考虑不周的自己痛打一顿。
“你不爱我吗?你不爱我吗?”施童细白的手指依旧紧紧捏着蔺起昂的衣角,手指尖都在泛红“你不爱我吗?你不爱我吗......”他不断地重复,慢慢变成低喃,陷入某种可怖的想象——蔺起昂不爱他,蔺起昂会爱上别人,会跟别人走完一生,那里面并不包括他,他会失去蔺起昂。
他要失去蔺起昂了。
没有比这更可怖的事情了,他嚎啕大哭,像失去最心爱玩具的孩子,哭得喘不过气。
蔺起昂急忙把他抱回床上,小心拭去他的眼泪,但那眼泪怎么都擦不完,于是蔺起昂吻去它们,他亲吻施童的额头,亲吻施童的眼角,但心乱如麻,无法在在施童的嘴唇落下一个吻。蔺起昂把他被地面浸凉的脚捂进怀里,轻柔拍着他的背,施童慢慢哭累了,睡着了。
施童最后还是没有得到答案,没有得到他的晚安吻。
第二天蔺起昂走时,施童依旧睡得很熟,蔺起昂没舍得吵醒他,只是下去给秦姨交待了待会儿上去接一下他。秦姨只觉得奇怪,以前蔺起昂在小餐馆做事时,会上班时顺带把施童送下来,做了模特后作息不定,经常走的太早,开始时还让秦姨每天上去叫他,后来慢慢的施童会自己醒了后下来,从不乱跑,也就没刻意一定要上去接他,除非小懒虫起的太晚了。蔺起昂已经很久没有特意来跟她交待过了。不过后来等她上去,看见施童肿到睁不开的眼,她就明白了。
晚上回来时,蔺起昂迎接的不是雀跃跑过来给他开门的施童,他放不下心,紧赶慢赶,特意早一点回来,迎接他的是秦姨砸过来的抱枕。蔺起昂稳稳接在怀里,问:“童童呢?他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