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1 / 1)
“嗒哧”打火机跳出一簇火,幽蓝托着赤金黄色,像极了早晨海上的日出,火光涌动着,哪怕是小小的一束,也会显得它旁近的东西晃动起来,像是隔着幽幽的水光。
蚊香圈,黑色的,一圈又一圈,在这“水光”的映衬下,像是一条盘踞的蛇,懒洋洋的,进入了冬眠,火舌一瞬间吞噬了它的头颅,猝不及防,它还沉浸在美梦里,就在这场还未参与的战役中败下阵来,来不及反击。
街边冷饮店里甜腻的冰激凌,“啪嗒”掀起可乐罐争先恐后跑出的气泡舔舐每一寸指缝,太阳下小孩通红的脸庞,擦肩而过穿着T恤短裤滑着滑板的男孩,带走一阵风,卷起女孩长长的裙摆,广场上不停歇的喷泉,夏日就是这样气焰嚣张的到来,烧着了六月的尾巴,疼的它窜进了七月。
出租屋里嘎吱作响的电风扇,像风烛残年的老人胸腔共振咳个不停,疲倦艰难的坚持工作,但似乎收效甚微,没有办法,吹出的风也是热的。
施童蹲在地上已经很久,在点蚊香,香烟已经萦绕成一个个白圈缓缓上升,他还不放手,在看打火机的火光,离电风扇更近一点,火苗晃动的更凶了,杀红了眼,差点烧到他的手,被蔺起昂及时一把夺走,挨了一顿骂,垂头丧气认命的跟着蔺起昂躺回床上。
这种天气,已经没有办法抱着睡觉,汗湿的衣服黏在身上,已经够不舒服了。蔺起昂躺在那,好似一个火炉,源源不断冒着热气,施童悄悄往墙边挪,偷偷贴到墙上,想要离热源远一些,但却没有预想中冰冰凉的舒爽,墙也是热烘烘,蒸腾着热气,施童很失望,撇下了嘴角。
突然被蔺起昂抓到怀里,蔺起昂故意把头埋到他的颈窝:“童童干嘛呢?冬天的时候不是还一个劲往我怀里钻呢,怎么现在一直躲呢?嫌弃我了是不是?是不是?”一边说还要一边往他颈窝里哈气,施童一直笑着躲,却怎么也躲不开,只能往他脸颊边亲了一口,表示自己不是真的嫌弃。
蔺起昂瞬间呆住了,笑容僵在脸上,一时间不知道作何反应。他知道施童的亲吻没有任何意味,仅仅是表示亲昵,毕竟现在他与孩童无异,但蔺起昂心里五味杂陈。
怪他自己,故意把一切抛诸脑后,借着现在的亲密,借着施童的无知和对他满腔的信任与依赖,在这几个月里,与施童同饮同食同寝,还有时不时的亲吻,虽然每次都只是脸颊,虽然每次他都假意自己骗自己只是亲昵的安慰,不含任何其他的情绪。
但每个抱着施童入睡的夜里,看着他不设防的脸庞,那些负罪感和歉疚,会变成野兽,成群结队的出来,撕扯他的五脏六腑,把他拖进深渊。
施童不知道蔺起昂为什么突然僵住了,以为是自己惹他不高兴了,急的不行,想要再亲一下,让蔺起昂不要生气,但在凑近的过程中被拦住了。蔺起昂这才回过神来,看着施童着急的,天真无邪的一张脸,更加唾弃自己,那种自厌的情绪,掐住他的咽喉,扼住他的心脏。
没关系的,他什么都不知道,没关系的,他什么都不懂。
那他总会想起来的,等他以后病好了,总会想起来的,他一定会唾弃你。
没关系的,到时候,我会离开,等他病好了,我就走的远远的。就现在就好,让我贪恋这中间的日子就好,最后被拉进地狱,也没关系。
他看着施童的脸,毫不犹豫,吻了下去。
蔺起昂一边工作攒钱,一边带施童去不同的医院看病,得到的都是同样的结果,都说可以治好,但需要长期的治疗,蔺起昂没有钱承担医院里这种长期的治疗,只能让医生先开了一些药给施童吃着。
直到在一家医院看到了一个女孩,带着一个中年女人,在科室门口哭,坐在长椅上,无声的流泪。蔺起昂没有注意到,是发现施童远远看着她,不敢上前,但拉他也不走,自己也一副要哭的样子,蔺起昂只好上前给女孩递了纸巾。人好像很容易如此,委屈实在无处宣泄了,面对陌生人的一点善意,就要把所有的伤心事倾诉。
女孩告诉他,她的母亲一直在这的一个医生那看病,也是精神障碍与抑郁症,重度的。看了很多医生,都说通过长期治疗能治好,但每个都治了很长时间,却没有太大起色。直到找到那个医生,在他这治了一段时间,很有效果,至少愿意跟她说话了,妈妈已经很久没有开口跟她说过话了。
医生说已经结束了第一个疗程,可以先回家吃药休养一段时间再来继续下一阶段,今天再来却得知医生已经辞职了,问起其他医护人员他辞职去了哪,都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最后在网上一查,才知道医生犯了事,被开除了。她不相信,在这么长时间的接触里,她可以笃定,可以拿生命担保,他绝对不是那样的人。
蔺起昂这才注意到她身旁的那个女人,灰暗的脸上,眼底是一片死寂。他突然害怕,害怕有一天,施童也会变成这个样子。
问了那位医生的名字,当天回了家,蔺起昂就开始在网上各个地方查他的资料,试图知道他的去向。网上除了基本的资料,还有很多关于医生那件事的帖子,毕竟是轰动一时的事件,一石激起千层浪,直到现在分析的帖子还在满天飞,层出不穷,网友争论的很厉害,大家都各执一词,争执不下。
蔺起昂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看遍了网上所有关于医生能找到的资料。他的确很厉害,秦安,原是这方面国内的翘楚,甚至有很多被业内作为范例的治疗案例,而立之年,在医界有这样的成就,已经算是年轻有为。
一颗冉冉上升的新星,在前途似锦的路上身败名裂。
牵扯的还是医学上最忌讳的医学造假与性侵病人,两条大忌,已经把他永远的钉在了耻辱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