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姑获 上(1 / 2)
闻言,那怨灵偏头看了源老先生一眼,惨然笑道:“姑获,已死了十五年。”
原来,这怨灵生前名唤‘姑获’,家住天泽城,离此地有数百里之远。
姑获家中世代行镖,在天泽城虽不算无人不知晓,却也是个有头有脸的镖行,家中虽不是大富大贵的人家,却也从小无愁。
而姑获,自小习武,一年当中有大半年的光景,是同家人天南地北各处走镖,不但见识非同常人,就连个性也如同男儿一般豪爽,不求对镜花黄与觅得佳郎,但求鲜衣怒马度一生。
“当时,我以为,自由宽广的天地便是我毕生所求。”
姑获在这宽广的天地间四处驰聘,这一过就是二十年。
直到那一次,她跟同父亲一起押镖来到平乐镇,在那个镇上,遇到了她的周郎,周青平。
至此之后的一切,就如话本中早已写好的桥段一般,只等着一页页上演,只待姑获倾心投入其间。
周家,乃平乐镇一商贾之家,在这个不大的镇子中,可谓富甲一方。
两人之间,有着如上天早已安排好的一场邂逅,一切都透着冥冥之中已注定了的滋味。
缘起,情生,爱愈浓。
不顾家中兄长老父的极力反对,自小就活得恣意的姑获,毅然而然选择停留在平乐镇这个地方,将余生托付。
而一个是父亲和一个是兄长,试问他们又有谁能在一脸幸福满腔蜜意的姑获面前,坚持到最后。
只是当时,不管是姑获,还是身为姑获的父兄,谁都并未想到,余生之于她也仅是短短数年时光。
当时的姑获,只知眼前那一天,是从未有过的美好,就像梦一样。
只望永远没有醒来的一天。
姑获回想到此处,痛苦的脸上却拼凑出丝丝缕缕怀念般的笑意:
“
待嫁新人心,对镜描花黄。
朱砂点绛唇,粉面施桃花。
”
遥闻窗外喇叭追赶唢呐,好不热闹。
往日何等快意的闯荡此刻成了奔波,渐愈遥远,唯剩现下的安稳填满心头。
至此,姑获将她一直以来所追求的天地,悄然换成了周家的牢笼。
……
两人成亲之后,情意未减,未到年关,已有四月身孕。
姑获,直到此时,尚不得知,当时的周青平是怀着何种心情,又是抱着怎样的心思去请了眼前这位源老先生。
源老先生,一生行医,可大多时候却也只是隐居于赵家村中,为村民们看看诊写写字,鲜少外出。
然而赵家村中,无人不知这源老先生的拿手绝活,推算有孕妇人的临盆之日以及断腹中胎儿之男女,从未失手,可谓言之必中。
约莫二十年前,那周青平不知如何得知,在此处山中有无数药草奇珍,遂带着一干伙计车马,走了整整两日,来到村外的山林之中。
大山之中,风雨莫测,周青平等人在山中采药之时,突逢雷雨压境,暴雨之中,山体滑坡,几人又是初次遇到这种境况,从无经验,最后死的死伤的伤。
直到隔日,气息尚存的三两人被路过的村民所救,最后送到了源老先生的宅中进行医治。
那周青平,待人真诚和善,又善于言辞,和村民们相处皆是一派和乐,仿佛自小就在村中长大一般,一点都不像是外来之人。
养伤期间,在赵家村这个偏远封闭的村中一住就是两月,也就在这两个月当中,周青平得知了源老先生有这一拿手绝活,不说这村落之中,就是他所在的平乐镇上也是从未见过的。
自古胎中性别都只能靠着经验以及那些模棱两可的百家之言猜个大概,十个当中有一半能够猜中,已实属难得。
而源老先生却从未失过手,这实在是闻所未闻。
自古物以稀为贵,周青平在离开村子之前,曾多次劝说源老先生,希望他能够一同离开赵家村,到那平乐镇上,届时,周青平可为他开个馆,不说看诊,就单单那断腹胎性别一活都能让他扬名立万。
然而,每每提此,不管周青平如何说辞,源老先生都是断然拒之,不说他自己在这村中生活了几十年,故土难离,再说这扬名立万也未必就是什么好事。
自古人心最是难测,在这赵家村中,不管男女,大伙向来都是同等看待,众人就算是让源老先生断上一断,也仅仅是为即将到来的小生命趁早做些该有的准备,到底是图个乐呵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