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公子的苦恼(1 / 2)
“故而在公子看来,真相又是如何?”鹤承期问。
“这……”
余公子沉默片刻,而后抬起头来。
“我当日看着先祖攻击你们时,并不觉得自己是在看着某个妖魔鬼怪。”话到此处,余公子停顿半晌。
陌免与鹤承期没有催促他,只安静等待。
“我看到的,只有先祖,我听到的,也只有他的声音。”
四周静得只剩下马蹄声响和车轮的滚动声。
又过了一会儿,余碧白叹道:“当时他给我的感觉,就像是前一晚他来到余府时一样。无厚堂的人告诉我,他从那时已被附身了,所以我的感觉才没有不同。但这并不能让我感到一丝安慰。因为更久之前,他也是那个样子的……也跟所谓的夺舍状态,没有任何不同。”
“更久是指多久之前呢?”鹤承期问他。
“久到父母去世之前……久到,我儿时初有感知、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余碧白仰起头,努力地回忆,而后,他忽然又转向鹤承期,“他该不会是从那个时候,就被夺舍了吧?”
“嗯。不会。”鹤承期回答。
鹤承期知道,那个时候,夺舍裴必逢的存在,还呆在另一名刀剑世家之人体内。那人也曾想设计害他。不过,彼时那一存在的能力,尚不像如今这样强,因此他轻易地躲过了。
后来,那刀剑世家之人,也死得莫名其妙。
裴必逢被附身和未被附身之状态,根本没有不同。只要他不采取行动,旁人——包括最亲近的亲人,也未必看得出来他有何异状。
原因太简单了,那个存在,凌驾于万物之上。那个存在,便是人们通常所说的……神。
“所以我便有一种感觉。”余碧白又道,“我觉得先祖本就是那为恶者。哈,这在旁人看来,兴许便是所谓的‘大不敬’了。但我就是抑制不住自己这样想啊。”
说道此处,余碧白的眼泪,又不由自主地滚落下来。
旁侧的陌免拍了拍他肩膀。
“事实是否与我说的一样?”余碧白又问两人。
鹤承期知道,事实并非是他说的那样,但真相却不比他猜想得更好。
总有一日,这个小公子,要面对失去最后一位亲人的现实。
实际上,他早就失去了。
于是,鹤承期没有直接回答那个问题,他只看着马车外面,说道:“快要到你的居所了。”
“啊,是真的。”余碧白也不追问,只跟着他说。
如今余碧白并不是住在中心区的余府里面。
因怨念化物之乱,余府已然被毁,如今尚还没有修复。而余碧白返回主城后,住在城东一家上等客栈,那里距离鹤心居不远。
事实上,这次余碧白是带着他那一群乐者、舞者徒弟,一起来主城的。他听说先祖已经得救,便想要借着探望的机会,为他的团队安排几场演出。
而裴必逢虽然为假,但在日常诸事上,却一直惟妙惟肖地扮演着被夺舍者。
他做出既不认同后辈所为,又不舍放弃后辈的样子,而后利用自己的人脉,给后辈打通了城中各路关系,让他能够顺利表演。
……
明晚,是余碧白麾下的舞乐者首次演出的日子。
“我究竟还要不要让他们演出?”但因那番纠结,余碧白却犹豫了起来。
“要,为何不要?”陌免说。
“嗯,你不是准备很久了吗?既是下定决心要做的事情,那就应该放手去做。”鹤承期也赞同道,“且更重要的是,我们可是给你投资过的,我还等着这笔钱翻倍呢。”
“啊啊……是,是哦。”余碧白摸了摸后脑勺,“那这首场演出,你们也来吧……一定要来啊,带着你们那群——商铺下属。”
“就这样定了。”
把余公子送到客栈后,鹤承期两人返回鹤心居。
想到子厘的事情,鹤承期暂不大想回仙者空间。所以陌免便陪着他。
他们在后山的温泉里,喝着仙果泡酒,亲昵了许久。回到竹楼塌上,热情又起。
午夜。
陌免注视着床边的挂画。
“这一副,是不是比那些雕像绘画更像你?”鹤承期下巴抵在他肩头,微微笑道。
“想来这是你画的。”陌免轻吻他前额。
“嗯,是许久之前所画。”
“我第一次看到它时,便听到了耐人寻味的声音。”
“何种声音?”
“至少起初是我们的声音。”
“后来呢?”
陌免没有直接回答他,只吻住他的唇。
“此处需要更多你我的声音。”
十指交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