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正确地吵架(2 / 2)
“你推我了,视频拍下来了。”李鸣夏也坐上了桌,“这样吧,我们假设你叫了警察,大概率要批评你,小概率批评我,我们按小概率的事件算,警察看你受伤比较严重,于是说,哎呀你这个男的,怎么连她都打不过啊,这位妇女你快赔他点钱吧。”
“我接受警察的调解,赔给你一个市场价,500块。”她从自己的筹码堆里数出几片,放到小崔的桌前,“市场价真的就是这个价,这还是五环以里的赔偿标准呢,出五环可能就300了。”
李鸣夏给出了解决方案之后,又郑重地解释了一下:“反正你是因为输不起这份钱才生气的,那钱也给你了,你就收下吧。你不愿意的话,当然也可以报警。”她存心不能让他好过,给出去的钱也不能让他痛快地拿,他拿了,就等于承认了自己确实输不起。
陪着小崔来的另一个同事提出先走一步,赵野墨没多送他们一步,三个人在走廊里转账结算了今天的赌资,小崔最终收下了李鸣夏给的500快,但即使这样他今天还是输了三千多块,俩人一共输了快五千。赵野墨也没再找他们AA包厢的最低消费。回屋之后关上门,他也是一头雾水,李鸣夏身体素质还不错他知道,但她从来不是会用暴力解决问题的人。
屋里江颜已经问上了:“怎么动手打他了呢?你的手疼吗?”
李鸣夏面色凝重,一开口就是答非所问:“江颜,你跟人吵架的时候,如果意识到他很底层的认知和你就不一样,越吵你就越生气,根本说不通,那怎么办呢?”
赵野墨不知道他们这是在聊什么,但李鸣夏的问题他是知道答案的:“那就别吵了啊,浪费时间么。”
江颜摇了摇头:“我要是和他吵,那一定是我认为他的想法错了,我自己是对的。既然我是对的,那我就不能认输,就接着吵啊,至少也得让他也生气。”
李鸣夏松一下紧一下地活动着自己的右手,听了他们俩的话还得意了起来:“我这段时间负责的这几本书,主题就两个:暴力和偏见。吵架可以算暴力的一种,语言暴力嘛,不吵就心里憋屈额,吵了又觉得不值,自己的智商被拉到了和傻子一样的水平,特别是因为偏见产生的吵架,根本说不通的;而偏见更多的是一种情绪,而不是一种态度,用情绪去对抗情绪,很难有一个理性的结果。”
李鸣夏去做了出版社编辑之后,她说的话经常就让人有些抓不住重点,明明每一个都听得懂,但就是让赵野墨更加迷惑,不知道她要表达什么:“啥意思?这跟你动手有什么关系?”
“这个就是你很难理解的了,野墨哥哥。你聪明、有钱、长得不差,身材看起来也不是好欺负的类型。平时很难有被区别待遇、自己受到歧视的感觉吧?”
“但这个世界上,确实是有很多人因为一些外在或者内在的原因被区别对待了。我的女性身份,江颜的举止做派,都是我们受到偏见的理由。你跟一个从小到大一直受到大男子主义教育的人说他能做到的事情女性99%也都能做到,他怎么能相信呢?就像无神论者不能理解有信仰的人一样,他面上说是你不懂,心里觉得你是疯了。”
“那让他们觉得他们错了的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拿出最直接的证据。他们觉得同性恋就低人一等,女性就天生体弱,这个低人一等还是高人一等不好证明,但我是不是身强马壮,很好证明啊。我这段时间见不到你们,没事的时候可都在拳馆练呢。”
“所以,打他是一个表象,实际上这是我们吵架的一个辅助证据。当时我往他面前站的时候,如果他对我没有偏见,他其实可以不躲的,他不躲,那我就不会再往前,我不再往前,也不会逼得他推我,你看如果一开始他没有偏见,最后也不会挨打,这个道理他自己有没有想清楚,就看他的悟性了!”李鸣夏一口气把自己的想法说完,感觉非常畅快,她拍了拍祈唐的肩膀,又补充了一下,“让我的好兄弟视频记录一下,只是处于保护证据的考虑。”
赵野墨听她说完,又想了一想,才大致里面了她是个什么意思,乍一听似乎说得过去,但细想想还是一把歪理,他试图翻译给自己听:“你的意思是说,因为男的歧视你,所以你就要像个男人那样去解决问题,然后就打了他?可他要躲开你,是为了礼貌一些,要避嫌啊。虽然小崔也有错,但你这道理,是歪理。”
江颜从桌子起身,坐回到椅子上:“你说‘小崔也有错’,意思就是鸣夏也错了呗?那她也是为了我,不能算很错。还是对的地方更多。”
“你们这些人,帮亲不帮理,行行行。”赵野墨又想到,李鸣夏这种想法不可能是刚才冲突的时候才有的,所以今天的状况,她肯定也演练过好几次。赵野墨转向祈唐,有点同情地问:“你不但不管她,平时在家还要陪她排练不成?”
祈唐笑笑:“我哪管得了。我们家她是山大王。”
江颜静静听着没再讲话,平时多是他替朋友出头,但偶尔有朋友替自己出头,他总觉得有点受不起,他听到赵野墨说要祈唐“管一管”鸣夏,就又叹一口气,跟赵野墨说:
“你觉悟还是不够,别人先动了手,鸣夏还手了,你刚才说这叫什么?像男人一样解决问题?言下之意还是你也觉得女人不可能动手嘛。赵,你这也是区别对待。”说完这几句,江颜又把头转向李鸣夏:“下次还是别动手了,太危险了,这次碰到个弱鸡是运气好,下万一碰到个平时也有运动习惯的男的你怎么办,那要吃大亏的。我..其实还好啦,崔皓平时不是爱说闲话的性格,又是这种无凭无据的话,传不到我现在的公司,没有那么大关系。”
“也不只是为了你,他抢我的牌时,我就很想打他了,很单纯地想打他。”李鸣夏正正脸色,“可能身体练好了,就总想要打个人试试?”
祈唐听到这,偷偷给赵野墨发了条消息:“当她的同伙,总比当她的目标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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