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怪之 化蛾(一)（1 / 2）

黑漆漆一团的旷野中，如打天上泼下来了浓重的乌墨，这黑来的诡异，上不着天，下不碰地，像巨兽张开的嘴，黑洞洞的，又死寂无声，让人心慌。

一人多高的茅草在亘古无人的荒野里无风自动，起起伏伏间将地面遮挡的严严实实，一望无际的茅草之上，唯一散发着光亮的地方是一个打扮的花花绿绿的戏台子。

那戏台子站在连一丝月光也无的荒野里，正发着莹莹惨淡的绿光，飘飘摇摇的浮在茅草尖上，戏台上，正有一个打扮美艳的戏子甩着长长的水袖，扭着腰肢在唱着什么.

虽然近在咫尺，但发出的声音却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咿咿呀呀的，一根线吊着似的，若有似无的，缥缈又诡异，让人听不太真切。

戏台的对面是一个正抽抽噎噎哭泣的小公子，戏台光影所照之处，只有他一个人，小孩长的玉雪可爱，乌黑浓密的长睫毛上挂着一滴泪珠，他现在正穿着一身入睡的寝衣，也跟戏台子一样，不上不下，飘飘摇摇的立在茅草尖上。此时小孩正拿着被阿娘绣了一只红眼小白兔的袖口不停地擦着眼泪。

这台戏他已经看了好久好久了，一开始的时候，他本来是随着阿琴阿武到郊外踏春游玩，但是走着走着就成了他一个人，天也突然间一下子就黑透了，好不容易看到一束光，他顺着光一直走，一直走，直到走到了戏台子唱戏的地方。

刚要为看到人而欣喜，但是戏台上唱戏的人却无论如何也不理会他的喊叫甚至哭泣，只是咿咿呀呀自顾自的在唱戏。他哭累了偶尔会往戏台上看一眼，但是每次都会被吓到继续哭。

戏台上的人，没有脸。

她的脸一直隐藏在黑暗阴影，只有在唱完一段戏后，才会将脸朝向戏台之下的小孩处，青衣戏子的面容在这一瞬间变得木然诡异起来，唱戏的声音也停了，一动不动，面无表情的直勾勾的盯住戏台下的小孩，仿佛被念了定身咒，转而那张木然诡异的脸上，眼睛渐渐地消失，接着是鼻子，最后是嘴巴。

一张雪白的人皮下面穿着簇新的戏服，死寂的站在原地。

本来还有咿咿呀呀的人声让小公子感觉到一点人气，但每当到了这个时候，周围一点声音也没有了，寂静的只能听到他自己粗重的呼吸声以及抽泣声。小孩紧紧盯住那个诡异的人形与人皮做的脸，吓得连声音也哭不出来。

两人一动不动的黑暗中对视，直到戏台上的人面容，仿佛经历了什么，突然之间，重新长满了五官，变得鲜活起来，咿咿呀呀的声音又一次响起。小公子这时候才松了一口气般，重新哭起来。

等到小孩哭累了，抬起头继续往四下里看去，周围依然是黑乎乎一片，他脚底下的茅草无风自动，在灯光所照之处，起起伏伏的，好像里面隐藏着什么奇诡的怪兽，随时从草丛里跳出来，将他一口吞下。

阿琴不在，阿武也不在，小孩曾经试着走出去找自己的阿娘和阿耶，但是无论走多久，他始终是踩在软绵绵一团，怎么踩也踩不倒的茅草尖上，碰不到天，也踩不到坚实的地。他最终还是会回到戏台前，继续看这个怪异的女子唱戏。

肚子饿极了，哭的也没有力气了，小孩只得神情呆滞的望着漆黑的远方发起呆来。

发完呆，他突然记起来阿娘曾经跟他说过慈航真人最是慈悲，如果害怕的时候，大喊慈航真人的圣号，就会有神仙来搭救自己了。

小孩想起了在阿娘虔诚祈祷时，对站在旁边的自己说过的话，想到这里，他不由得重新燃起了希望，小孩紧紧地闭住双眸，他站起身，双手结了个不甚标准的祭拜法印，是学着阿娘结的太极阴阳印，他抱着拳头，朝着天上大喊道，

“慈航真人！慈航真人！慈航真人请来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