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1 / 2）

他把手机揣进口袋里，走上前去，想扶起顾廷延。

但顾廷延却抓着桌子腿不松手，彭澍半跪在他身侧，先把他的头扶向靠在自己身上，然后才去掰他的手指，一根一根，但刚掰开一只手，另一只手立马像是自动感应般又抓了上去。

彭澍无奈，只能一手抓着他刚掰下来的左手，另一只手去掰他的右手。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他才算把人从桌子腿上抠下来。

靠在他怀里的人已经睡得不省人事了，彭澍只得轻手轻脚的把人搂进自己怀里，然后抱起来。

果然这个看起来瘦得跟麻杆一样的小子没什么重量，他都没怎么用力就起来了。

把他安顿着趴在桌上，彭澍又去拦出租车。

然后又是一番折腾，才把睡死的醉鬼给搞上了出租车。

明明是初春时节，愣是给折腾出了一身汗。

坐上出租车，他才算舒了一口气。

但身旁的顾廷延却并不老实，他好像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似的，左摇右晃，还时不时发出几声难受的哼唧声。

彭澍环顾了一下四周，往边上坐了点，然后把人给捞过来，让他的头枕在自己的大腿上。

可能是大腿的质感还不错，顾廷延还蹭了蹭，然后似乎是心满意足地接受了。

——但他睡着睡着却蜷了起来，全身微微颤抖。

“师傅，暖风可以开大点吗？”彭澍用司机刚好能听见的声音说。

“哦，行。”师傅应了一声，开大了暖风。

夜间，汽车飞驰在马路上，举目望去，是万家灯火。

前方红灯，师傅突然急刹车，顾廷延受惯性作用，眼看要滑下去，彭澍地揽住他。

顾廷延被这突然一震，皱皱眉，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转过头，正好和彭澍四目相对。

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彭澍看，看着看着突然笑了，然后又缓缓闭上了眼睛。

我真是疯了，居然梦见他。

睡吧，睡醒之后就没了。

彭澍被他这一眼一笑搞得莫名其妙。

绿灯了，车子又开起来了。

彭澍搭在他腰上的手还没来得及收回，怕他掉下去，索性也就搁在那里了。

车子继续行驶，终于到顾廷延家的小区了。

彭澍付过钱，把顾廷延弄下车，看着这个几十年如一日的小区，彭澍心情实在复杂。

他熟门熟路的背着顾廷延走到楼下，然后又背着他上了四楼。

这里的一切似乎都没改变，他当年过来的时候也是这个楼道，也是背着这个人，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大概十年前了吧

那个时候他可重了，自己也不比他高多少，背着他上四楼差点累背过气去。

反倒随着年龄增长，他越变越轻了，自己随便就可以背他上来了。

站在402门前，彭澍反手从顾廷延裤兜里摸出钥匙，开了门，打开灯，站在客厅里打量了一下整个屋子，然后推开顾廷延的卧室的门，把他放在了床上。

给他脱掉鞋子，盖好被子，又在床头柜上给他放了一杯水，关上卧室的大灯，打开壁灯，关上了卧室的门。

把钥匙放在玄关处，锁上了外面的大门，悄悄离开。

他走出八单元，却没有立刻离开这个小区，绕路走到了三单元楼下。

孤身一人伫立在黑暗里，彭澍站在楼下望着三楼，黑漆漆的，不像别家，没有温暖的橘色灯光。

不应该是这样子的……

——原本那个阳台上总是开着各种颜色的花，晾着洗好的衣服，每天晚上还会亮起橘色的灯光，那里还应该有一个手工编制的棕色捕梦网才是，随风摇摆，说要把他的噩梦全部网罗在外，让他只做美梦的，可是后来呢？

捕梦网破了，美梦也醒了，他的人生从此完完全全沦为了一个接一个的噩梦……

他仰着头，眼睛酸涩得厉害，却没有任何想流泪的冲动……

呵！真是……狼心狗肺啊……

彭澍就这么望着那户阳台站了半宿，天快亮的时候，他才悄悄离开。

没有惊动任何人，仿佛他从没来过一样。

——

顾廷延是被闹钟吵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