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1 / 2）
刚刚认亲成功的母子二人愉快地到医院食堂吃了顿饭，吃饭期间，曹女士挑肥拣瘦，嫌弃医院食堂的饭菜无法下咽，简直是变相虐待病人，李竟成……现在该称呼他为顾廷延才对，他倒是觉得还好，清粥小菜，清爽不油腻，味道也还可以，没有母亲说的那么糟糕，但体谅到母亲只是心疼自家的孩子遭罪，便顺着她的意：“嗯，妈妈说的对，我也很想赶紧回家，吃妈妈亲手做的美味佳肴。”
曹女士看见自己向来沉默寡言的儿子如此奉承自己，心里虽然觉得奇怪，但还是乐开了花，笑逐颜开，“你知道就好！天底下哪里的饭都比不过你老娘我亲手做的好吃。”
顾廷延刚喝了一口汤，没法张嘴说话，便连连点头，“嗯嗯嗯嗯。”
曹女士看儿子这狗屁越拍越响，笑骂了句：“想得美，先给我把病养好了！否则我就是喂狗也不给你吃！”
顾廷延扁着嘴抗议。
曹女士一巴掌把他的脸拍过去，“赶紧吃饭！先凑活两天再说！”
得，成了！全天下刀子嘴豆腐心的母亲只要这句话一出口，那就是很明确的答应了。
顾廷延心满意足地一口一口吃着盘中缺油少盐的病号餐，还要做出一副煎熬的模样。
曹女士看见儿子满脸痛苦的样，心里也在盘算着她待会应该去问问医生，什么时候能带他回家，在医院太受罪了。
顾廷延看见母亲思索的模样，偷偷笑了下，看来终于要告别这里了。
果然，下午的时候就有护士通知要给他做个全身检查。
结果折腾了一下午，用那些仪器扫描了几遍身体之后，晚上的时候刘医生过来说他的身体一切指标都恢复正常了，但是背过曹女士偷偷问他以前断过两根肋骨，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他哪知道为什么断了两根肋骨，这个二手身体他才刚接手几天而已，至于它的历史使用记录，那只有问它的原主人了。
他打着哈哈：“刘医生，你不要告诉我妈妈，就以前中二的时候，年轻人嘛，年少气盛，热血上头，跟人家打架，受了一点小伤。好汉不提当年勇，都过去了，不提了不提了，免得我妈知道了又要担心，她一个女人家，哭哭啼啼的，我看着心烦。”
也不知道自己随口胡诌的能不能蒙过眼前这个医生，顾廷延心里也没底，他心虚地不停偷看不为所动的刘医生，试图捕捉到他的心理。
落到刘医生眼里，面前这个青涩的小男生不停地偷偷看他，仿佛是对以前干过的傻事不好意思，他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知道错了就好，以后别再做傻事了，自己的身体要好好爱护，别以为年轻就可以什么都不在乎，等你年龄再大点，像我这样，你就知道什么才叫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了，养生，要从年轻的时候就开始，等上了年纪以后就迟了，来不及了，现在的人……。”
顾廷延看着对面两鬓已经斑白的医生滔滔不绝，恍惚间想起了自己的硕士导师，也是喜欢这样高谈阔论，常常拉着他当自己的听众，一打开话匣子就停不下来了，熬夜陪导师聊天简直是常态，而且教授不仅自己说，他还要别人跟他交流，要时时刻刻集中注意力，经过那三年的洗礼之后，他自己也变得爱说话，爱跟别人交流了，更有耐心了，十月份的时候他还在一次学术会议上见到他，他说自己最近的身体不怎么好，还约好过年的时候等他安顿好手边的事，去拜访他的，这次，自己要爽约了。
刘医生还在苦口婆心地进行教育，一回神发现自己的听众已经“神游”了，他无奈的摆摆手，“回去吧，不爱听就别勉强自己了，回去休息，今天晚上再观察一晚，如果没什么异常，跟你妈妈说明天上午就可以办理出院了。”
顾廷延拉回自己的意识，对自己的“走神”表示抱歉，谦逊有礼。
刘医生注视着面前这个乖巧懂事的孩子，他实在想不通，看起来如此正常甚至可以说各方面都非常优秀的孩子，为什么会想不开走上自我了结的歧路，还选择了跳海，一步一步的走向死亡，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又或者说，在他这副乖巧良善的表面下，隐藏着怎样不为人知的阴暗面？
他舒了一口气，从桌上拿起一副眼镜戴上，温和道：“作为你的主治医生，亲眼见证了你死而复生的奇迹，我有几点忠告给你。第一，珍惜你自己的命，别再随便轻生了，有什么自我排解不了的心事可以试着寻求专业的帮助，”说着，从抽屉里翻出一个名片夹，拿出一张名片，递到顾廷延面前，“这是我认识的一个很专业的心理咨询师，如果有需要，你可以试着联系他。”
顾廷延看着那张小小的名片，抬头疑惑地看着刘医生，后者淡定的回视他，眼神仿佛在说：看什么，我是为了你好，还不赶紧接着？顾廷延犹豫了片刻，终于在那目光中败下阵来，双手接过了那张烫金的名片，“谢谢，谢谢您。”
刘医生见他终于恭敬地接过了名片，满意的点了点头，看来病的还不严重，至少还算能分得清好坏，也能主动接受外界的帮助，他不由得有些欣慰，敲敲桌子接着说，声音都不自觉得轻快了些，“大冬天的你在海里洗了个透心凉的冷水澡，虽然保住了小命，但海中的寒气入体，对身体的损害还是挺大的，你可能会落下体寒的毛病，平常自己多注意点，我也会嘱咐你妈妈在你的饮食方面注意点，你们也可以适当的辅以中医中药进行调养，生冷凉性的东西尽量少碰，平常可以多喝热水，或者红糖水或姜糖水也不错……”
额，怎么感觉有些怪怪的，好像坐月子有没有？这也不能吃，那也不能碰的，真是身娇命贵。
虽然很想吐槽，但这是关乎生死的大事，顾廷延还是老老实实地点头称是，并充分发挥了自己的学霸特质，提了好多问题虚心请教，刘医生大概是从没遇见过这么好学的病人，也不厌其烦的回答他。
两个人你问我答，互相讨论，俨然把医生办公室当成了学术研讨室。
不知不觉谈到了十点多，曹女士都过来抓人去睡觉了，两个人才无奈道别，颇有惺惺相惜，相见恨晚之感。
曹女士感到十分莫名其妙。
一夜很快过去，平安无事。
第二天上午十点钟，曹女士已经办理好所有的出院手续了，母子二人本来要去感谢刘医生的，但被告知刘医生还在手术台上，两人只好留下果篮和感谢信，先行离开。
曹女士带着顾廷延在医院门口打了车。
出租车从医院门口出发，一路行驶，顾廷延看着车窗外闪过的景色，大街上来来往往形形色色的人群，虽然同样是高高低低的楼房，但这些建筑的排列的方式，跟自己所熟悉的城市风貌不一样。
“妈妈，这座城市叫什么名字？”他转过头来问坐在身边的母亲。
“宁州，一个七八线小城市。”曹女士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