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2）

以前听说人死的时候会回首自己的一生，所有开心的痛苦的、快乐的悲伤的人生记忆会飞速从眼前掠过，让你以旁观者的身份看清楚自己这一生到底做了什么，获得了什么成就，错失了哪些美好，再扪心自问，这一辈子，到底值不值得，满不满意。

不知道别人是怎么看待自己的一生的，至少李竟成在看到眼前浮光掠影般的画面后，瞪大了眼睛，内心只有无限苍凉。

这竟然就是我的一生吗？

从出生起一路平安顺利地长大，按部就班地读书，从幼儿园到博士，自己三十二年的人生除了一堆的荣誉证书、与日俱增的眼镜度数、高不可攀的发际线之外，没有其他任何东西，：

交心过命的兄弟？他没有，他只有一大群没记住名字和长相的同窗，一毕业就失联的那种；

温柔可爱的女朋友？他没有，他只有几十篇呕心沥血凝结的学术论文，现在都冷冰冰的躺在他的电脑D盘里；

就连最亲爱的父母，他也只记得他们无穷无尽的唠叨和责备，怪他考试怎么又没拿到第一，念叨着别人家的孩子都保送哈佛的研究生了……

他从没想到自己的人生竟如此苍白无趣，乏善可陈。

一直以来，他都是听话懂事的好孩子，天天向上的三好学生，遵纪守法的中国好公民，孜孜不倦的学习、研究，舍弃了自己的爱好，压抑着自己的天性，活得虚伪又悲哀，可到头来，他却什么都没有，还落了个过劳死的结局。

也许都没人给他收尸，等他被发现的时候，尸体都该腐烂变质，爬满尸虫了。

自己的葬礼呢？除了伤心欲绝的父母，他实在想不到还会有什么别的人参加。

做人做到这种份上，真失败呀。

如果有来生的话，我一定不要再重复这种路线，我要肆意张扬的活着，活得潇洒，活得自在，交几个好朋友，好哥们，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赏尽这世间的风景，尝这世间的美食，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大声说话，大方去爱，大胆去恨……

可惜，我明白的太晚了。

意识在渐渐变得模糊，这是灵魂快要消散，归于虚无了吗？不过为什么会感觉到这么冷呢？好像全身都被冻在冰窟里一样，难道是肉体进了太平间吗？但我都灵魂出窍了，为什么还能感觉到肉体的反应呢？

真奇怪！算了，反正死都死了，还想那么多干什么？大概是第一次死，没有经验，才会看什么都觉得好奇，觉得无法用常识来解释吧，但是自己的死本身就无法来常理来说明白，这世上，本来未解之谜太多了，再加上这种死后的事，谁说的请呢。

李竟成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平静地迎接死亡的到来。

作为爱党爱国的四好青年，他从小接受马克思列宁社会主义的无神论，并不相信什么天堂、地狱之说，人死如灯灭，死了就是死了，各种意义上的。

所以当他隐隐约约听到抽噎声的声音的时候，他还习惯性的思考，死不是一个非持续性动作吗？为什么这么久还没死完死透？

当他还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突然听到一个女声惊呼：“活了！有心跳了！医生！医生！快来人呐！小延！小延！妈妈在这儿，你睁开眼看看！”

李竟成被这尖利的声音震得耳膜疼，自己这是自动拥有了顺风耳的特异功能吗？这又是哪里的声音？小延又是谁？为什么有人在自己耳边歇斯底里地大吼？

接着他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然后感觉到有人在掀起他的眼皮，耳边的声音开始嘈杂起来。

“心跳70，血压100,75。”一个微微有些颤抖的年轻女声说。

“刘医生，小延他……”是刚才那个歇斯底里地女声。

李竟成感到自己又被某种仪器扫过，然后听见一个略显老态的声音说：“曹女士，这孩子目前各项指标一切正常，”顿了顿，接着说：“恭喜你们，孩子活过来了。”

话毕，整个世界瞬间安静。

突然，仿佛平地惊雷般，爆发出一声痛哭，接着是安慰声和人们的欢声笑语。

李竟成仔细想听清楚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可是声音却越来越小，最后全部所有的声音消失，重归一片混沌。

……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竟成恍惚间觉得眼前有亮光，他皱起眉，眨了眨眼，想看清楚那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