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1 / 1）

鹤琅穿过藏，迈开腿准备上楼梯时 ，才看清等他的人正坐在石桌旁盯着自己。

鹤琅走到石桌边，手抓起衣摆准备行礼，族长微微颔首：“不必了。”

相顾无言。

隔着几百年的岁月，鹤琅明显感受到面前人这些年变化的成熟。音容相貌仿佛儿时，多出来的肃穆却仿佛与生俱来。

也不怪谁，少时的玩伴突然一天音讯全无，无论隔多久再见，有些情愫悄然变化，距离感也是抹消不掉的。鹤琅在对视中落了下风，他微微鞠躬，嘴唇轻启：“不知族长找臣何事？”

褚卫不言，就那么静默地看着鹤琅。直到鹤琅感觉腰部熟悉地产生异样地的时候，褚卫刚好缓缓开口：“你过得怎么样？”

“臣……一切安好，族长不必挂劳。”

又是沉默。褚卫倏地笑了起来，用着轻蔑的口气不知是无奈还是嘲讽：“我没有挂劳你，只是如今想着你既然不念我，我又何苦一遍一遍派人找你。太傻了。”

鹤琅不知如何作答，万千的解释化到嘴里，破口而出的冲动和理智不甘下风，最终腰部的剧痛成了黑马，提醒他今日不是当年，说起来也只算是一股微风，吹散年少情窦初开的情沙而已。

疼痛梗在鹤琅的心头，无数的日夜他都是这么度过，却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么煎熬。过了九百多年再提年少的情谊，只怕让闻者心中耻笑罢了。过去种种不时浮现在脑海，如针扎般的酸楚从手心传到心脏，快要没有知觉了。

“起来吧。”褚卫起身，往身后的书架里走去。骨节分明的手划过整齐的书脊，这随着年代排列的历史，多想就这么顺手划去，回到九百年前，再看一次星夜下有着斑斓明眸的鹤琅，多好啊，褚卫想。

鹤琅自然不知褚卫心中所想，他僵硬的起身，抹去鬓角细密的汗，挺直的腰板让你觉得刚才的僵硬彷佛幻觉一般。他跟在褚卫后三步的距离，直到耳边带着褚卫声音的“游川”突然出现时，鹤琅才彷佛脚下突然千斤重，骤然停下。最怕提起的事被提起，鹤琅一时不知道是担心还是坦怀。

“他叫游川，对吗？”鹤琅听见褚卫是这么说的。

“从小父亲就说你天资聪颖，成形比别的狐狸快，悟性也高。我不如你聪慧，也不如你努力，所以我也没怪过父亲偏爱你。我同你日日修习，形影不离，一个屋檐下几百年，我知你对我如同亲兄弟，我也不曾袒露心声给你困扰，可为何我那么隐忍，你还是突然，消失了九百年这么久？”

褚卫逆着烛光，鹤琅知道他故意没有回头，即使几百年的变迁，褚卫最天真的心性在他面前似乎仍没改变。卸下肃穆的伪装，鹤琅看见褚卫的肩头明显下沉，就知道他同共处的那几百年一样，又在背着他哭泣。

君臣有别，他早已不能像哥哥一样搂着他肩膀，轻声细语地哄他吃糖。等到情绪整理完毕，褚卫才接着说道：“我派人去找你，父亲只说你不见了。我以为你同我玩笑，倔强地在这等你。我等到这里的书看了不下百遍，等到父亲命人把我绑回行宫，我都不愿相信你一声不吭地走了！”褚卫一拳打在木柜上，整个木柜晃了三晃，“吱呀”的声音响个不停，然而开口的时候，褚卫觉得自己仍旧没法对他发出脾气。

“鹤琅，你不觉得你缺我一个解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