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1 / 2)
游川觉得很奇怪。
那日他从青丘回来,身体里“咚咚”的声音扰得他吃也没兴趣,睡也睡不好。他是没有灵感的,这几天却觉得整个人恶心的要命。像是有某种东西有规律地分化、愈合,一丝一毫的动静都听的清清楚楚。淅淅沥沥,发生在自己身体里,像一朵燃不尽的烟花。游川确信是自己生了一种病,这在他几千年毫无起伏的日子里还是头一次发生,新奇的体验没错,但又觉得不好受极了。
病急乱投医,忍不了几天他便折回青丘那棵桃花树下,趁自己还没糊涂之前想搞明白怎么回事。
小狐狸不在,游川这几天心力交瘁,看到桃树的那一刻却觉得世间陡然俱寂,连带自己响个不停的身体都安静下来。游川觉得神奇,越靠近那棵树,这种感觉就越发强烈。他整个人陷入了一种柔软的感觉。自然、超脱,总之任何可以形容人脱胎换骨的词语都可以用上,他看见自己半透明的身体开始形化,手指有了颜色,胳膊有了青筋。游川欣喜来不及,只觉得眼皮子一重,歪倒在树下睡着了。
他做了个梦。
这几千年的时间他看遍世间万物,眼中天地辽阔,四海升平。他可以说话,却无人听见;可以目视,却无人在意;可以在三界自由游走,看瑶池盛会,看战火纷飞,看人鬼情未了,却无人与他说道。他孑然一人,从不温暖,也从不孤独。
因为他不知道陪伴的感觉,也发觉不了自己孤独。
然而那个梦里,他成了人,还有了梦寐以求的感官。他生在山野之父的家,有个可爱的妹妹。他随父亲朝出夕归,去砍柴,去打猎,去捉鱼。傍晚载着满满一箩筐,或许半箩筐的鱼,父亲提溜着半只野鹿,或者野狐,看见母亲牵着妹妹在家门口等候,他们的影子很长,游川觉得岁月也就那么长,好想一辈子都这么平淡的过下去。
然而,感觉腹部被人敦实打了一拳,力气不结实,反而软软的,游川就醒了。
被太阳的光刺痛了眼睛,游川伸手遮了遮,低头才发现两只兔子在自己怀里相互抱着,几只小脚一踩一踩地,四只眼睛正看着自己。
比起哪里来的兔子,游川更关心自己为什么赤身裸体睡在树下。他慌乱的找了几片叶子想要遮住,却发现好像并没有什么卵用。
听到树枝被踩断的声音,游川视线里出现一双脚。人脚。
然后视线上移,来人一席白衣,只根红绳挂在腰间,头发束了一半,怀里也有只兔子。
被兔子踩的肚子痒,游川想挠挠,可是看着自己赤裸的身体,不知从哪里升出来一股不好意思,只能又看着那人,问他:“这……兔子是你养的啊?”
来人点点头,彷佛知道他的难言之隐,袖子一挥,游川便成了和那人一样的着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