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1 / 2)
“映儿,你可有想好以后做什么吗?”
瞿钰带着映儿出了深山,抱她骑在自己的马上,两人一马沿溪慢慢朝着营地的方向去。
此时日落西山,余晖映水,整条山涧金光闪闪,像是铺了一大片金箔。
“我吗?”映儿歪过头细思量着,“我要先努力,做到良工,然后一点一点的,从小医官做到提点,再从提点做到御医!”
瞿钰对他们太医院内的官职了解不多:“等等……文姑姑是御医还是医官?”
“您宫里头其实都喊医官,但我师父早就是御医了。她司掌整个女医馆,底下还有那些个提点、医官、医药使、医侍呢。”
这良工、中工分的是医官们水平之上下,提点、医官、医侍分的是地位之尊卑。
瞿钰将马放在了溪边,由它自己吃草喝水,带着映儿往溪旁树林闲散踱步而去。周围长着白桦,满地落叶,一脚踩下去窸窣作响。她随手摘起路边一串摇铃般的小黄花来,转身便往映儿耳边戴上。
女孩嘴唇微张,见她动作,半晌才反应过来,抬手摸了摸耳侧这束花,低头眼睫轻闪:“您做什么呀?”
瞿钰往后退半步,打量一番,笑道:“好看。”
映儿把这花取下来轻捻在手中,仔细看过后告诉瞿钰:“这叫蹄叶橐吾,可治跌打损伤的。您这摘得倒也挺准。”
瞿钰上前轻叹口气,无奈摘下朵上头的小黄花一边一朵别在映儿的耳侧:“采花赠佳人,本多妙的一件事,让你一句‘蹄叶橐吾’给坏了。”
“可我……”映儿忙想解释,瞿钰食指轻点她鼻尖:“可我们小周医官识百草,若神农,看见了哪有不说的呢?”
“您就是爱开我玩笑。”
瞿钰只是憋笑,摇着头答:“没有的事,将来我这条命还得交在你大医官手里,哪敢得罪您。”
周映儿侧过了身去:“还说没有呢。我才讲过将来,您就拿来调侃我。”
瞿钰赶忙凑到她身前,拉起她已生出细茧的两只手:“映儿,那你有没有想过出宫呢?”
“出宫?我的名字是记在宗人府上的,那是您一句说出宫就出宫的?”
“随我出宫。”瞿钰眼神渐渐认真起来,她两手轻揉着周映儿的手掌,“你知道的,我总有一日会出宫设府,到那个时候,宗人府定是会给我府上配人,你是太医院女医馆文御医的徒儿,只要我愿意,你当然能出宫了。”
周映儿笑容却些微苦涩了,她低下头,犹豫着却还是将自己的手从瞿钰手掌中抽了回来,而后转过身慢慢朝前走去,像是不敢看她:“可……我还是想留在宫里。若我随您出宫,那……那我师父怎么办?我还没到良工,连医方阁都还没能进去过呢。”
瞿钰低头看着自己空了的掌心——她这是,被拒绝了?
“不是,映儿——你真的没有动过心思,跟我出宫?”
不应该啊。
——那为什么前世她会跟着自己走呢?
映儿仍背对着她,说话间将耳旁的花也一并取下来了,走在她前面有些低落地开口道:“如若……殿下能够出宫设府,那,也应当是,成亲出嫁了吧?待那时,您的驸马应当也会对医署所派人员要求较高,我说白了也只是一个见习医官,哪里够格跟您入府呢?”
她言毕苦笑,捻着手里那支花蕊低垂头不敢往回看。就听脚步声靠近,瞿钰从她身后靠来,伸手从后将她半揽入怀里,顺势握住了她的双手。
她听对方在她耳侧轻声问:“这些话,你可说的发自真心。”
一时间怯意与不甘一同涌上了心头,映儿双手想挣,却被瞿钰握得更紧:“我……”
“告诉我,你真的一点都不想和我出宫吗?”
“我……”我想。
周映儿张了张嘴,可却没能将那两个字吐露而出。
她想,可她……何德何能,又为何要去?在听到公主说将出宫设府时,她便立刻想到了公主下降,有那一瞬,她心像是被人用手狠狠往下拽去,又闷又疼,却根本不知道是为什么。只能像这样自己与自己生闷气似得把话都憋进心里。
瞿钰看着那被她一点点在掌心揉开的花瓣,茎汁在她们两个人的指腹渗开。她不急不慢地追问:“嗯,如何?我在听。”
“我不想和殿下……出宫。我没有任何打算,做殿下、驸马的医官。”
“你只是我的医官。入我府中,自是为我一人诊治。”
“可……”胸口愈发的憋闷,周映儿这会儿只鼻头发酸,双眼发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