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1 / 1)
任政顿了顿,似是没想到何银锋首先关注到的会是他妻子,有些意外他怎么一眼就看到了卧室里躺着的人,卧室的门半掩着,只见得薄被下一个隐约起伏的身体轮廓。
“是我夫人,她两年前出了意外就瘫痪了,眼睛受伤畏光,不方便见人,见谅。后来我公司也出了点问题,就举家人搬到老宅子,这是我母亲的房子,死后留给了我。”
卧室里拉了厚重的窗帘,光线照不进的床头插着束枯萎的桔梗,无言而立。
何银锋听完他的解释点了点头,这个家给他的感觉很奇怪,具体也说不上来,大概是因为缺少家的氛围,“所以小孩和你夫人都是你在照顾?没想过请个保姆分担一下吗?我看你身体似乎也不是很好的样子。”
“唉,哪有闲钱去请保姆啊。平时我要照顾我夫人,就没什么时间去管孩子,他听话,我们也放心。谁能想到他会出这种事!我这心里堵得慌,还得瞒着他妈妈。”任政说到后面倒有些父亲失去儿子的悲伤情绪倾泄出来,低头挤出几滴让人看了不忍的眼泪,对自己的身体状况避而不答,开始真情实感地嘶吼道,“我后悔呀,怎么就没能好好地看着他!”话里的悔意是真,听得随队而来的几个女警也红了眼眶。
情绪过于激动,他跌坐在身后的沙发上,像是承受不住这太过残酷的事实,被现实压垮的背弓着,掩面哭泣。
等到任政情绪发泄完毕,何银锋才开始了正式的案件询问。
而台阶上等人的宁桓枯坐了一夜也没能等到他日思夜想的人,朝露染湿了他纤长的睫毛,宁桓从梦中惊醒,头一歪,栽倒在地。
他昨晚睡得极不安稳,心里挂念着个人,难以陷入深眠,一点风吹草动就醒,可望见的都是一片浓的化不开的黑暗,没有任野。
巷道里两个小学生嬉笑打闹从他面前跑过,看见宁桓这幅睡眼朦胧摔倒在地的样子哈哈大笑。
宁桓也不在意,抱臂搓了搓手,祛走寒意,懒懒散散地看两个小孩在他不远处蹲下来嘀嘀咕咕,商量要做什么。
没多久一个小男孩就站了起来,拍拍手上的泥土,顺便在白T裇上蹭了蹭,留下一个显眼的泥爪印,看着装满泥土的果冻盒子,叉腰颇有气势地说道,“从此我也还一个拥有树的人啦!”骄傲得很。
“还有我,这棵树也是我种的!我们一人一半!”另一个小孩子不甘示弱地说道,两人勾肩搭背地走了,欢声笑语不断。
宁恒回忆起他和任野小时候如出一辙的样子,不自觉地露出个笑来,可是一想到任野突然其来的离开,一夜未归,那笑便硬生生拐了个弯,收敛成担扰的模样。
再等等吧,说不定任野只是去朋友家玩了,宁桓自我安慰道,凡事得往好处想,即使焦虑不已经扰乱他心房,如投湖之石荡起一阵阵涟漪,而这涟漪随着时间增加还在不断扩大,就要将他淹没。
此后的几天里宁桓一得闲就来门前坐坐。
看那两个小孩每天中午领着两壶水打这经过,以审视自己所有物的目光从果冻盒子逡巡而过,有时上前把弄把弄冒破土而出的嫩芽,或者蹲下来对着那点可怜的绿意说说话。
“我们为什么不中午浇水?这样懒得提这么重的水去学校。”
“你傻呀,中午温度高浇水会死的!”
宁桓每每都能遇到他们,几天后小孩们对宁桓的存在已经视而不见了,反正宁桓也不理会上前搭讪的他们。大人真是无趣。
不无趣的小孩们终究只是三分钟热度,刚开始兴致上头,孩还背着个书包屁颠屁颠儿地跑来浇水,活像自己养了个孩子。
待那小树苗长到大概十来厘米时,那两个小孩便再也没给它浇过水,将它遗忘在了角落里,宁桓看着日渐枯萎的树苗,叹了口气,将它从盒子里扒拉出来种在屋旁的苗圃里。
手也不洗,沾满了泥就拿起手机给何银锋打电话,他没有办法再等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