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2)
陵鱼人面,手足,鱼身,在海中。??——《山海经·海外西经》
湿咸的海风刮过,吹散旭日东升前最后一场雾霾。
三个穿的较为单薄的渔夫拎着家伙见怪不怪地等着雾气消散,其中一个年纪大些的擦了把额前虚汗,道:“晦气,海里又有东西出来了。”
旁边的中年男子道:“爹,这些年不是年年都请德高望重的道长来做法,还没解决吗?”
“哪就解决了,银子倒是收了不少。”年纪最小的年轻人在那愤愤道,“还德高望重,我看他丫就一德高望重的臭脾气老骗子。”说着便“唉哟”一声,被老人敲了脑袋,吐了吐舌头讪讪收声。
几人正收拾东西准备回去,年轻人一惊一乍地怪叫了声。另外两人闻声赶忙抄起家伙,却见使年轻人怪叫的不是海里的东西,而是个长相俊美的公子。
许是先前雾气太大,等散尽了才发现附近的岩石上悄无声息站了个人。老渔夫打量了他两眼,被打量的人手里持着个精致的小香炉,衣裳说不上多名贵,但就是有种说不出的贵气。
那蓝衣公子跳下岩石冲他们歉意一笑:“无意冒犯各位,只是方才路过听闻三位提起海里的东西,才想过来打听打听。”
中年人迟疑道:“敢问公子是?”
海风吹的那公子腰间挂着的铃铛来回晃动,却听不到半点声响。年轻人的目光顿时被吸引了过去,他突然睁大眼,不可置信地指着他道:“银铃,香炉,你你你你……云……云归……”
中年人被他比见了海里东西还惊讶的表情吓了一跳,不明白他语无伦次的在说什么,如临大敌地攥紧了手中家伙。
没想到到了这里还有人能认出他,蓝衣公子便收了寻香炉,虚虚行了个礼,微微一点头:“正是,在下云归山师无咎,特来此调查北海鲛人上岸伤人之事。”
三人听完他的来历是说不出来的受宠若惊,见他脾气秉性更是比老道士好上一万倍,便很快与他攀谈了起来。师无咎全无半点修仙大派出来之人的架子,好脾气地回答年轻人几个偶尔跳脱的问题,没一会就被邀请去村里坐坐。
百里之外,蹲在树上的红衣男子头顶一对毛绒绒的兽耳动了动,不知听到了什么,翻了个大白眼道了声“伪君子”,叼着苹果一闪身不见踪迹。
鲛人上了岸按理说待不了多久,也不可能气息全无,但事实就是这么离奇的发生了,连寻香炉都没了动静。
师无咎来之前没发现什么异常,进了北海范围,寻香炉便时断时续没个准头。如今看来,这四周是被布置了结界,还是专门保护鲛人的。
他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就听前头敲锣打鼓地让闲人退避,后面八个人抬着一个道士,道士也没个坐相,嘴里含糊地念叨着什么,也不知念没念完,捞起手边的鸡腿啃了一口放下,再用那油腻的手顺手抓了把米闭着眼洒了出去。
师无咎:“……”
这是个什么玩意?
“这就是这些年来我们村骗吃骗喝的老道,”年轻人眼睛骨碌碌转着,虽然师无咎报了来历,却没展露过身手,看着比老道年轻那么多,万一道行不如老道,劝他收拾老道,那不是要他在众人面前丢脸么。他想了想挠头道,“我就那么一说,老道架势比谁都大,一年到头屁事不干,大伙都还把他供着,我就是气不过,仙上千万别见怪。”
师无咎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这小子想的挺多。
师无咎没接他的话,等一行人离得近了,没见他怎么动作,老道像被人推了一把,骨碌落地滚了两圈,直接趴在了那年轻人脚下,他身上带着酒气,一时愣了愣神没反应过来。
年轻人吓了一跳,往左右看了看,那对父子有事早就回家了,他便凑在师无咎身边打着主意。没想到这看似温文尔雅的人,下手竟干脆利落,半点都不留情面。
“你是什么人!胆敢冲撞道长祭祀!”跟着来的人村民几乎都瞪着他们两个。
师无咎往树后看了眼罪魁祸首,一条毛绒绒的白尾巴得意洋洋地晃着,生怕他看不见似的。师无咎裂了裂嘴,对手足无措的年轻人道:“去打盆水来。”
年轻人如蒙大赦,一溜烟跑没影了。
师无咎这才冲他们问道:“你方才说什么祭祀?”
还没等那人开口,村东头慌慌张张跑来一个人,指着跑来的方向喊道:“不好了不好了,出事了!”
与此同时一缕烟从寻香炉里钻了出来,师无咎没再看老道一眼,朝着那缕还未散尽的烟追去。
那是一具破破烂烂的男尸,右手食指缺失,像是被什么生生咬断。身上遍布可怖的抓痕,只见他被开膛破肚,肠子内脏流了一地。一只眼球不见了,另一只眼惊恐瞪大,面目扭曲,整个场面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陆续赶来的村民干呕了起来,尸体旁站了个青衣女子,手里同样持着寻香炉,见师无咎到了,便一扬下巴意有所指道:“我来晚了,只救下了被祭祀的姑娘。”
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果然见一个惊魂未定的姑娘正哭得梨花带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