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2 / 2）
咽下包子，又喝了几口豆浆，夏安从口袋里掏出随身携带的青柠薄荷糖，倒了几粒在手心上。他迟疑了一会，鼓起勇气说，“陆总，吃糖吗？”
陆恒百垂眸打量躺在夏安掌心中的糖果，第一印象竟然是，他的手好白。
“这个挺好吃的，”夏安说。
陆恒百一挑眉，欣然拈了一颗糖，对他道谢。夏安刚要开口回礼，突然想起嘴里还是小笼包味，连忙将剩下的糖一口吃了，三下五除二嚼碎。
他喉咙里咕咚一声，咧嘴露出一排整齐而小巧的皓齿，高声道，“不用谢。”
陆恒百看了他几秒，忽然从鼻子里发出一点轻微的气声，眼睛里盈满笑意。
24
古人云，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夏安早上搭了陆总的顺风车，尽管前一晚没睡好，当天的工作却是尽心尽力，又写了一篇段潇宁的绯闻稿。
他把稿子给了小张，小张找了几个八卦博主爆料，又是一番腥风血雨。
夏安看到那些博主替他挡枪子，心里过意不去，再说他跟段潇宁也没什么深仇大恨，平白编排人家，也不免愧疚。
他把这些跟小张说了，小张在那头咯咯直笑，说你真是好单纯好善良。
夏安脸上臊得慌，小张笑够了，换了副邻家大姐姐的模样，安慰道，“你也别有太大心理负担。段潇宁要是真的白莲花一朵，毫无黑历史，我会让你这么干吗。我一直跟你强调分寸，目前给你的照片也都不是实锤，这么炒作起来，得益的还不是段潇宁，你没发现最近她更红了吗？至于真爱粉，模棱两可的爆料只会让他们更忠心。那些被骂的博主，你就更不用操心了，他们一直都是拿钱办事，早就习惯了。这个圈子有自己的规则，你不要太过歉疚。”
夏安听得一愣一愣的，在心中赞叹小张真是看得通透。他琢磨了一会，突然一惊，问小张，意思你手里还有段潇宁那些绯闻的实锤？
小张冷哼一声，“当然了。”她像只孔雀一样，骄傲地摆了会姿态，突然又叹息一声，“不过我不会发的，现在宁少爷为她着迷，我不想得罪了宁少爷。”
这人也太精明了吧，夏安佩服得五体投地，忽然想到陆恒百，问道，“那陆总怎么办？”
“唉，陆总啊……嗯，其实我真想劝他天涯何处无芳草，但又没立场没机会。除了必要的工作，他平时也不跟我说话。”
可他跟我说话，和我一起吃过饭，还去过我家，夏安想到这，不禁有点得意。
“话说，”那头小张话锋一转，“你是不是gay啊？”
“我靠！”夏安低声骂了一句，引得几个同事一齐回首，问他怎么了。
“没事没事，我以为忘记保存了。”夏安讪笑着摘下耳机，退出微信，对着电脑假装认真工作，其实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他心脏狂跳，脑海里翻来覆去地想，她怎么看出来的？
几分钟后，小张又发来一条信息：“哈哈哈我开玩笑的啦。我只求有谁赶紧把陆总拿下让他翻过宁琅这一页〔大哭〕”
这女人！夏安现在都判断不出她话里的真假了，只好发了一个恶狠狠的表情包。
接下来的大半天夏安都有些心不在焉，直到陆恒百的助理叫他泡咖啡，他才有了点精神。
董事长办公室里，陆恒百伏案工作，头也不抬。夏安轻轻放下杯子，垂手站立，双腿仿佛被粘住了，竟没有立即离开。
陆恒百正在看文件，时不时写两行批注，字迹灵动飘逸，袖扣在桌面摩擦发出低响。夏安站了一会，尴尬呈指数堆积，可是当时没走，现在再想悄无声息地溜掉，可就有些艰难了。
果然，才走两步，陆恒百就察觉了，抬头一看，唤道：“夏安？”
夏安如芒在背，他忽然意识到，这还是陆恒百头一次叫他的名字。平时工作中，都是助理指派些小事，而和陆恒百单独相处时，对方向来都是以“你”称呼，此刻听他用磁性悦耳的声音唤自己的名字，夏安浑身不自在，同手同脚地转过身来，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指了指咖啡，示意自己进来是有原因的。
“哦，”陆恒百看了一眼咖啡，“谢谢。”
夏安抿紧嘴唇，摇了摇头。
“工作很无聊吧。”陆恒百的语气不像发问，倒有几丝自嘲的意思。
“没有，”夏安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端详着陆恒百的脸色，越说越没底气，“挺……有意思的。”
“最多两个月，你就可以回天凌了。”
夏安脱口而出：“我很喜欢辛鸿。”
“是吗？”陆恒百盖上钢笔盖，右手将领带松了松，“你喜欢就好。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夏安听他这么说，心里一阵苦涩，又摇了摇头。
“在这坐一会吧。”陆恒百指了指不远处的长沙发，“你要是困可以躺躺。”
夏安哪敢在总裁办公室里睡觉，甚至陆恒百这句话都让他诚惶诚恐，一个劲摆手，“不用不用。”
陆恒百看他这副抵死不从的模样，不得不拿出领导的架子，板着脸道，“叫你坐就坐。”
夏安犹豫片刻，慢慢走到角落的沙发上，机器人一样匀速地屈膝、落座。他背挺得笔直，两手搭在膝盖上，目视前方，老僧入定一般。陆恒百一口咖啡差点喷出来，笑道，“你随意一点。”然后便不再管他，自顾自又翻起文件来。
夏安那个坐姿本来也绷不了多久，没一会就松懈了。他不知道陆恒百为什么留他在办公室里，半天想出来一句“陪太子读书”。只不过电视剧里都是太子顽劣陪读的用功，他们倒是反过来了。
他无所事事，只好盯着陆恒百发呆，用目光描摹他的侧脸。办公室里没人说话，纸张翻页的声音和鼠标的敲击声规律而单调，弄得人意识昏昏。渐渐地，夏安的眼皮越来越重，最后身子一歪，软塌塌地倒在沙发上。
迷糊混沌之间，依稀听见一个低沉的声音，仿佛近在耳畔，又远在天边，对他说，昨天谢谢你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