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死多容易，难的，是活。（1 / 1）

少年林杞再没见过那个人，好像遇见他的整个夏天都是假的，他依旧是品学兼优的林杞，是好儿子林杞，他重复打工，上学，买菜回家。

直到在菜市场，看到了层层人群中的梅香眷，看到了她身边被碾进血水里的小小的生日蛋糕，还有一条不大的鲤鱼在泥水血水中扑腾，挣扎………

就好像迈入"红叶"大门前的林杞一样，再如何挣扎，不过溅起一点血花，死不痛快，又活不了……

死多容易？难的是活。

虽然他什么也没说就退了学，但是学委杨花英，还是知道了他的近况，并组织了捐款，否则，大概医院压根不会收治他的母亲，所以对那个热情的女孩儿，林杞即便无心，却始终感激。时至今日若她有所求林杞也是万死不辞的。

林杞其实好几次想，"拔掉梅香眷的呼吸器，然后跟着她一起走吧"。这个念头不断浮现，几乎要逼疯他了。

这一世的林杞开起了艰难模式，他又这样孤立无援。林杞有时候会想是我上辈子怎么穷凶极恶了吗？连死都不能随自己的心意。如果能一死了之就好了，为什么不能一死了之呢？

不是没有在沈羲之的电话号码上犹豫不决过，只是后来想了想，结局是什么呢？等他的沈叔叔，给了他金钱上的帮助，然后所有美好都变得一股铜臭味，再然后彻底厌恶他，然后一点美好的回忆都消耗殆尽，永不相见么？他是他仅存的可以微笑的回忆了。他不想失去了。

林杞脊背挺直，坐在梅香眷的病床边的时候，他想那个从未出现的父亲，想这个今后连偶尔清醒也做不到的母亲，但不能仔细想沈羲之，他怕想的久了，就忍不住了。

他想只要再修炼一段时间就可以，一定可以，不痛不痒，不悲不恨吧。

至少在这一世留点可以回忆的美好吧，他只要自己低到尘埃去，就可以全了孝道，也不去想为什么，是什么，终于相信了，人命如草，命运是刀。

沈羲之那头，放弃林杞，一是老爷子突发脑出血住院，他想暂时顺顺他的心意，再是他突然发现自己为什么要学陆三儿，或者陈白，他是那么闲的人吗？最后，一季的爱情游戏，甚至谈不上爱情，他觉得他应该只是无聊透顶了，林杞恰是他那时的解药，他自认不是情深义重的人，更不是有耐心的人，何必非要逼良为娼，他这里鲜嫩的美人从来不缺。

至于，没为难林杞，可能是林杞叫叔叔叫了挺久，沈羲之内心深处真的难得起了恻隐之心，或许真的把他当一个小孩儿了吧。不是欢场上同样年岁，但世故圆滑的小孩儿，而是让人心疼的小孩儿，认真努力而糊涂可爱，有自己的一套必须遵守的人生准则，有不能触碰的底线，是标准的好少年。

沈羲之要想得到一个人，有一千种方法，让人变成任何样子。

但是舍不得。 倏忽舍不得这个词跃进脑海，沈羲之还是有些诧异的，舍不得吗？

沈羲之难得的良心似乎都给了这小孩儿。

沈羲之那时想，就让他在无忧无虑的年岁，简单快乐的生活下去吧，努力的学习生活，认真的拒绝一些小姑娘。然后记得我，崇拜我，好像也不错。

后来。林杞和沈羲之开玩笑说，“说起来，你也没有很喜欢我，你当时特别潇洒。扭头就走了，忒绝情了！” 沈羲之笑问他，那小娘子为何不从？林杞转头不看他，“虽然我没念完书，但是起码的礼义廉耻还是有的。我是家里的顶梁柱，我不能让我妈更难过了，我是他唯一的精神支柱了。我，我不能做错事。

沈羲之刚想反驳他，怎么跟老子在一起还成错事了，又听林杞讷讷。

"我也，不想让你厌弃。”

彼时，老流氓哈哈大笑很是开怀，揽着林杞的肩膀说，

“傻孩子，我再不走就要犯罪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