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1 / 2）

044 赠盐

乐十六对这上岛的两位说话一概不尽不实, 上岛六个月, 可能是唯一真实的消息。

乐十六编造的事实不外乎他们一家子随船出海，路过这岛的时候他得了疾病, 无法继续随船前行。恰好这岛上有疗疾的草药，乐十六便带着孙子孙女一起在这岛上留了下来，在这岛上养病。乐十六病愈之后, 自然是在这荒岛上等待当初载他们的船回转, 将他们接回大陆。

“其实吧，乐老丈, 你们只有三人在这岛上，若是愿意，也可以随我们的船回陆上去的。”姓蔡的向乐十六提议。

乐十六与安若马宁三人互相看看, 最终还是乐十六出面婉拒了：“我们在这里固然等得望眼欲穿，可若是等家人乘船归来, 在这岛上找不见人, 他们怕是也承受不住的。”

姓钟的点点头，也深有同感。钟蔡两人便问起乐十六的“家人”, 航向何方，是做什么营生的。

“是往琉球去。”乐十六答道, “五月间将我们留在这里的，说好等风向转了就回转的。”

钟蔡两人了然地点点头。琉球此地, 除了是大周流放犯人的去处之一以外, 也有不少海商会跑那一条线路, 将中原的茶、丝、铁等物贩卖到琉球, 再从那里将南洋商人贩卖汇聚琉球的珍珠、珊瑚、香料等物以低价买进，再回中原高价卖出。这样满船一来一回，获利不菲，但是海途艰险，其中不知会发生什么。像乐十六“祖孙”三人，半路染疾，却有个岛屿可以暂居已经算是好的了，有些人连船带货葬身鱼腹的，也不在少数。

那姓钟的便安慰乐十六：“乐老丈，你也不必太急了。常在这海上跑的多半都知道，这海上的风半年往东刮，半年往西刮。算来这风向转了才一月有余，就算您的亲人从琉球那边启航，过来也少不了要一两个月的功夫。你在此没有饥馑之忧，多等几天，定有好消息。”

“不过老丈也放心，从这儿驶回大陆，也不过十几天的光景。你说的那个渔村我们也听说过，港口那里有人与那边往来的，不过是捎一个口信罢了，我们一定能做得到的。”姓钟的拍了胸脯，要乐十六放心。可是他却不知道，那送往渔村的消息，正是柳九的特殊安排：只消有消息送到那渔村，立即会有人把消息递给渔村附近的一处卫所，再由那卫所出发，一层一层地将消息递到帝国的心腹中去。

“如此甚好，老朽在这里多谢了！”乐十六伸手颤巍巍地去扶自己那柄拐杖，安若眼疾手快，塞到乐十六手里，又给马宁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左一右，一起将乐十六扶了起来。

“莫要客气，千万莫要客气，我等过来此岛只是为了取水，”钟蔡两人一起回礼。

乐十六又顺嘴饶了一句，问：“我等祖孙，幽居荒岛半年，不晓得陆上如何。这半年内，两位郎君听说过什么朝中大事，是我等应当知道的么？”

钟蔡两人相互望望，一起摇摇头，姓钟的说：“老丈客气了。说来惭愧，我等只是寻常靠海吃海的人家，这又山高皇帝远的，朝事么……还真没听说什么。总之皇帝还是那个皇帝，赋税也还是那些赋税就是了。”

乐十六心里略微有些失望，但晓得那两人说的是实情，只得郑重谢过了再向两人道别。

“两位郎君，这是我们祖孙的一点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请郎君笑纳。”两边正客气着，安若突然递出了一个小小的蕉叶包，送到了姓钟的手里。她早先冷眼旁观，见这姓钟的一直出于主导，偶然指使分派姓蔡的做事，便知此人应当是船上的头领，而姓蔡的只是个跑腿的。

安若这蕉叶包递得毫无征兆，旁边乐十六和马宁都惊呆了，半晌都没吱声，甚至乐十六都忘了帮安若支应两句。可是他们更不敢拆安若的台，不敢直接去问安若那蕉叶包里盛的是什么。

姓钟的接了那蕉叶包在手里，客气地问安若：“乐小娘子，敢问这里盛的是……”

安若微微一笑，道：“是我们岛上人的小小心意，郎君归舟，一看便知。”

姓钟的只得收下了小小的蕉叶包，揣在袖子里，向乐十六等三人拱手道：“如此，多谢诸位了。”他带同那姓蔡的，各自背上沉重的水囊，离开这边沙滩，返回泊在环行礁屿旁边单桅船边。那边有人放缆绳下来，先将盛满淡水的水囊吊上去，然后再帮钟蔡两人攀上船。

不多时这单桅船已经起锚，离开岛边的环礁。那姓钟的先检查四个水囊里盛来的淡水，见都是甘甜可口的山泉水，便放了心，心想今日那帮着去汲水的姐弟两人也算是厚道。他突然想起那只蕉叶包，便从袖中取了出来，小心将拴着蕉叶包的青藤解开，只见包里白花花的一片，偶尔混着些干燥的细碎草叶。姓钟的低头去闻，只觉一片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