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白（1 / 2）

凤箫等着阿丑的解释, 没想到等了半天, 等来的却是一只香喷喷的烤鸡。

凤箫摸摸肚子，有点饿了。

不过, 这烤鸡的味道, 跟以前闻到的好像有点不一样。

“人界荒骨山的母鸡。”阿丑解释道。

凤箫疑惑，“那里的鸡特别好吃？”

阿丑微微摇头，荒骨山瘴气弥漫，鬼怪纵横, 毒兽环伺，一草一木尽皆沾染了腐朽怨毒的味道, 野鸡也是, 从里到外都有挥之不去的阴暗之气。无论他换了多少种烹饪方式、加了多少种调料香料，始终无法完全去掉这股子阴暗的味道。

若说好吃, 荒骨山的母鸡自然比不上妖界仙界奇花异卉特别培养出来的, 蕴含了无数精纯灵力的药鸡，但是……

“特别有意义。”

是的，特别有意义。

四千年前，还不叫凤箫、还没成为妖王的小狐狸，趁夜捉了两只母鸡，巴巴地叼了等候在书生的破庙门前, 想给重病刚愈的书生好好补补身子。

还没修行, 还不是时见仙尊的书生, 看到乖巧贴心、会养家糊口的小狐狸, 心中满是欢喜。他接过了母鸡, 打算今天烤一只，明天再烤一只，后天，便下山卖佛经赚钱，和小狐狸一起吃一顿好的。

只是，从未下过厨的书生，高估了他的厨艺。

鸡，没烤好。

房子，烧了。

他也差点死在火灾之中——如果小狐狸不在的话。

小狐狸不顾安危冲进火海中救了书生，被浓烟熏昏头脑的书生，一时却认不出被火焰燎黑的小狐狸，推开了小狐狸。

朝夕相处月余，每天形影不离，一起吃青果子，一起睡稻草堆，一起怼讨厌鬼，说好化成灰都认得出来的书生，小狐狸不过是化了一层黑炭妆——这层黑炭妆还是因为书生才得的，书生便认不得小狐狸了。

说好的化成灰都认得你呢？！骗子！！！

如遭雷击的小狐狸伤心愤怒之下，扭头跑回妖界舔舐伤口。

此后……

便是数百年的分离。

然后……

大闹鬼界。

再然后……

数千年的养伤驱祟。

说好的“烤鸡给你吃”，也成了遥遥无期。

今日的阿丑，厨艺已经登峰造极，不可同日而语，他捉了荒骨山的母鸡，模样生得与当初小狐狸抓的一模一样，精心烹饪——火炭的选择，酱料的配比，烤鸡的火候，刷酱的时机……这些都是他这数千年来试验过无数次的，烤的鸡都能堆成泰山，才得出的最佳搭配。

其中心意，小狐狸，你可明白？

看着凤箫撕下一条鸡腿，大口咬下，细细咀嚼，因享受而弯了眉眼，阿丑手指有些不安地抽动一下，只觉得那一口一口，像是咬在自己的心脏，咬得他心跳絮乱，咬得他慌乱无促。

他张口想问，你知道了吗？

荒骨山，烤鸡。

线索如此的明显。

他已经自爆身份，脱下了伪装，坦诚着一颗心，几乎赤/裸地站在凤箫面前，凤箫他知道吗？他明白吗？

明白他是谁，明白他的心意吗？

千言无语在喉间徘徊，他最后吐出口的，却是平平淡淡的四个字：“味道怎样？”

只顾着吃鸡的凤箫没有注意到阿丑的异常之处，言不由衷地说：“也就那样吧。”

阿丑神色一暗，“还有呢？”

“还有什么？”凤箫漫不经心地往身边扫了一眼，看见阿丑垂在身侧的手指克制不住的微微抽动着，微微一怔，阿丑这是怎么了，身体这么紧绷？

目光顺着手臂上移，划过僵硬的肩，滚动的喉结，紧绷的下颌，抿成一条直线的嘴唇，落到了阿丑的眼底——

阿丑纯黑的眼眸深邃，像危机四伏的深海，看似平静的表面下，蕴藏着无数难言难解的复杂情愫。

他这是……

凤箫隐隐有了预感，却下意识地将这感觉关到了心底最深处，然后加上无数把精钢大锁锁住。

抛去浮上心头又被压下的预感，凤箫凝神思索片刻，恍然大悟：“别以为用一只烤鸡就能收买我。说，你到底隐瞒了我什么？”

哼哼，以为我会忘记你早晨欺骗我的事情吗？

做梦！我的记性好着呢！

凤箫得意洋洋地看着阿丑，嗯？你为什么一脸的生无可恋？？？我说错什么了吗？

阿丑长长叹了口气，说得更明白一些：“这鸡是时见仙尊做的。”现在，该懂了吧？

凤箫脸色大变。

阿丑闭上眼睛，散去护体的功法，毫无防备地站在凤箫面前，一副束手待毙的模样。

凤箫知道他的身份之后，会有什么反应？警惕？愤怒？震惊？敌视？

然后呢？

指责？讥讽？怒骂？还是大打出手？

无论是什么反应，他都接受。

早在他决定隐藏身份，潜伏在凤箫身边的时候，他便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但是……

他设想过凤箫的种种反应，却没想到，会是这种……

“呃！！！来人，我中毒了！呕——”

阿丑愕然睁开眼睛，就见凤箫一手掐着脖子，一手扣着喉咙，死命想把刚才吃进去的鸡肉呕出来。

阿丑：“……”

“绿葱精这个卑鄙小人，明着比不过我就暗地里下毒！无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