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1 / 2)
三天时间能干什么?
对于重瑾来说,三天时间, 绰绰有余。
妖王仁慈, 许参加王宴的所有贵女暂住妖王宫三日, 游玩参观、休息养伤,就算没当上妖王后,能尽情游玩妖王宫也不算不白来一趟。
重瑾因是唯二通过第二关的女子之一,得以独居一殿, 养精蓄锐。
休养的第一天, 重瑾回了重明府一趟,见了父母一面,并收拾了点东西。
休养的第二天,重瑾去了飞霜公主暂居的寝殿之中, 飞霜公主仍在沉睡之中。
听照顾的水族贵女说,飞霜公主已经服过九香复灵金丹。金丹药性猛烈,飞霜公主怕是要睡上十年八年以消化药力。睡醒之后, 飞霜公主的修为将突飞猛进, 下次见面, 或许能与重瑾斗个旗鼓相当。
水族贵女们已经传信鲛人族, 鲛人族不日即将派妖, 将飞霜公主接回海中。
重瑾心觉欣慰,飞霜公主,此次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休养的第三天, 重瑾打开房门, 见门口又放了一碗热腾腾的汤药——
宁心安神的汤药。
——三天来, 重瑾每天早上打开门,都会发现门口放了一碗汤药。
重瑾一言不发,直接将汤药一脚踢翻。
知道她需要安神汤药的,只有渡劫空间的在场几个——飞霜、螭龙沉睡;妖王张扬,不会行此偷摸之举;丑侍卫唯王命是从,不做多余之事;剩下的便只有凤王狐笙和她那“好妹妹”重珂。
不管这汤药是凤王的道歉示好还是重珂的惺惺作态,她都不想理会。
她如今心中想的,只有两件事情——
驱除恶狼。
拜师时见。
*
躲在暗处的狐笙,再一次看到重瑾一脚踢翻汤药,只觉得心中苦涩难当——
他知错了。
但是,似乎已经晚了。
离开渡劫空间后,狐笙辗转难眠。
小白兔的影子一直在他眼前晃荡,晃得他心烦气躁,晃得他头昏眼花。
他一个鲤鱼打滚从床上一跃而起,一个神行术闪到了青炉房,揪起了沉睡的炼药师要他赶紧配了一副安神药方。
拿到草药后,狐笙偷偷摸摸钻进了御膳房,熬了一个时辰才熬好这碗汤药,又趁着夜色,悄悄潜到了小白兔的殿门前,放下汤药。
此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狐笙躲在暗处偷窥,看见了重瑾打开了房门,看见了她微怔之后,一脚踢翻了药碗。
——她不肯原谅我。
狐笙心中苦涩,但这是他自找的,怨不得任何妖。
天已大亮,狐笙出了宫,去猫族驻地寻找喵大夫。
“是你!滚滚滚!老喵不欢迎你们两兄弟!”一见面,喵大夫便挥舞着半人高的鱼干赶妖。
狐笙这才想起,约莫是大半年前,凤箫这死狐狸绑了喵大夫进宫看脸伤。
看完之后,无药可救的凤箫选择了举火自焚,而喵大夫离宫后,放言再不医治妖王宫任何妖。
——医患关系看来很恶劣呢。
但是狐笙自有喵招——用了一箱小鱼干,狐笙成功得到了喵大夫的友谊。
说完重珂的情况后,喵大夫叹息着表示无能为力。
“如果是刚断完舌,你来找老喵,老喵或许还能治一治。但是现在,别说老喵,这个世界上,除非妖王逆转时间,否则谁也救不了那个女子。”
“为什么?”
“那可是妖王亲口下令惩处,四舍五入等于上天的惩罚。虽然后来改了口,但是舌头上附带的‘天命’之力依旧残存,不是简单的清洗便能消除干净。如今已经过了一夜,‘天命’之力早就渗透舌头的每一分每一寸,病入膏肓,无药可救。”
“现在说话快会掉舌头还算是好的,以后,她想开口都是一件难事。”
“真的没办法了吗?”
“没办法。”
“加一箱小鱼干呢?”
“加一百箱也没用。”
连小鱼干都没用,看来是真的无药可救了。
可那是他心爱之妖,狐笙又怎可能轻言放弃?
一天时间,狐笙找遍了王城名医,统统摇头表示无能为力。
玉兔东升,狐笙垂头丧气地回了妖王宫。
在重珂所居宫殿之前,狐笙脚步迟疑,不知该如何告知重珂这个噩耗。
没等他想好怎么开口,重珂先给了他一个“惊喜”。
“啪!”
“贱婢!你们也敢糟践我!”一字一顿十分有特色的声音响起。
“重珂小姐饶命啊,奴婢不是故意的,求您不要再打了。”
“啪!”“啪!”“啪!”……
重珂面目狰狞,细弱的手臂高高扬起,带着呼啸风声,狠狠扇在跪着的侍女脸上,一下又一下,毫不留情。
侍女的脸都已经被扇得青紫肿胀,口角破烂,流出道道鲜血。
重珂却是视而不见,掌下生风,直把所有的怨气和怒气统统发泄出来。
月光中,花树下,重珂一半脸隐没在阴影之中,一半脸暴露月光之下,一光明、一黑暗,仿佛仙魔同体。
狐笙看着她,只觉得那一掌一掌,都像扇在自己的脸上。
直把他扇得头晕目眩,可也把他扇得头脑清醒。
——狐笙,你可曾见过她的这一面?
狐笙,你可曾真正认识过她这个妖?
“今晚的事情,你们若敢说出去……”
“不敢不敢,奴婢们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那你们脸上的伤?”
“是……是奴婢二妖发生争执,互相打的。”
“我是凤王好友,若让我听到半点风声……”
“我让狐笙扒了你们的皮!”
——这不是威胁。
狐笙感觉得到,话语中浓重的恶意和杀意。
还有……
只有真正杀过人才有的血腥气。
狐笙走了,正如悄无声息地来那般,悄无声息地走了。
“青鸟,一天时间,我要重珂和重瑾两姐妹所有的资料。”
“是。”
熬完药、送完药后,狐笙独自一妖在栖梧殿中枯坐了整整一天一夜。
手里薄薄几张纸,他看了又看,几乎能倒背如流。
纸里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张嘴,在哈哈地笑话着他的愚蠢。
鸡鸣时分,狐笙蓦然撕碎了所有纸张。
扬起的雪白纸屑中,狐笙抬起了头,一双金色的眼眸阴沉得可怕。
很好。
重珂,你很好。
*
银花殿中
“呦呦,傻鸟生气了。”凤箫幸灾乐祸道。
“这不正是你期待的吗?”阿丑问道。
凤箫瞟了眼阿丑,笑问道:“阿丑,你生气了?”
阿丑沉默。
凤箫又笑着把玩着手中的纸人,说道:“又不是第一次了,干嘛这么害羞?”
没错,狐笙第一天夜里听到的墙角,又是凤箫和阿丑两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闲汉倾情扮演。
不同的是,这次是阿丑挑大梁。
说话嘲讽激怒重珂的(纸人),是阿丑;
被重珂扇巴掌的(纸人),是阿丑;
跪地求饶的(纸人),也是阿丑。
凤箫在一旁看得差点笑场,他还是第一次见阿丑这般矫揉、做作委曲求全的模样。
“你扮贱婢扮得还是挺像的嘛。”凤箫说道。“下次继续。”
下次?
还想有下次?做梦!
“王……”阿丑示威性地拽拽凤箫的头发,现在他还在帮王涂护发花油呢。
担心阿丑一个恼羞成怒伤害自己仅存的头发,凤箫咳嗽两声,正经地八卦起来:“阿丑,听说你昨晚大动肝火,差点没拆了屋子?出了什么事?”
“重珂躲我房间色诱我。”阿丑淡淡说道。
凤箫差点没笑喷,“色诱?就她那秃子?”
阿丑瞟了一眼手中玳瑁梳子上脱落的长发,默默将它收了起来,说到秃子,王,你比谁都没资格嘲笑重珂呀。
“然后呢?”凤箫兴致勃勃问道。
“我一伞将她抽飞了。”阿丑说道。
“啧啧,真是不解风情。”凤箫把玩着纸人,忽然想到一个可能性——
阿丑扮女妖扮得这般惟妙惟肖,该不会也跟女妖一样,喜欢男妖吧?
“王,我听到了。”阿丑淡淡说道,腹诽就好好腹诽,不要说出来,谢谢。
“那你喜欢男妖还是女妖?”凤箫兴致勃勃问道。
“都不喜欢。”
“这般洁身自好?难不成……”喜欢不男不女?
“王,你又说出来了。”
“阿丑,你跟在我身边也有一千年了,这千年来,我从未见你跟哪个男妖女妖走得近一点,难不成你真是喜欢不男不女?”
阿丑忽然直勾勾盯着凤箫,盯得凤箫浑身寒毛一竖,“干嘛这么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