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2）

1.

“医生……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方明眉头紧锁，刚毅的脸被阴霾笼罩。

“如果有更好的办法我们不可能不提出、不采用。”

医生似乎也很无奈：

“这一定是延长尊夫人寿命的最佳手术方案，希望你可以接受。”

“但她，她还没有孩子……”

“都到鬼门关口了还想什么孩子？”

医生摇摇头：

“如果只是子宫颈癌，还可以人工授精找找办法，但尊夫人的卵巢也……归根结底还是发现得太晚了，要是初期完全可以治愈，生育也不会受很大影响。不是我说你，你们夫妻俩真是太疏忽了，这个病怎么都没发现呢。”

方明理解医生面对病人时的复杂心情，但他此时的痛苦有过之而无不及。医生还在对着片子叹气，拧巴着脸用手在阴影处反复画圈。

方明下意识摸出一根烟，刚放进嘴里想起来医院不准抽，遂夹在耳朵上。

“你是什么工作？”

医生随口一问，方明自嘲一笑：

“警察。”

2.

自方未记事起，他的世界就只有母亲。

做饭是她，洗衣是她，辅导作业是她。看病是她，玩乐是她，家长会还是她。母亲忙碌旋转的长裙摆转成了他的小世界，在这个小世界里，他安稳长大。

方明很忙，回家时常是深夜。李慧娟总是会为他留一盏灯，只有听到方明轻手轻脚把灯熄灭，开关“嗒”的一声响后，她才会抱住儿子，安心地闭上眼睛。

方明一般睡在沙发。

他怕满身的烟味汗味惊扰鼻子灵敏的小家伙，他怕疲劳的乌黑眼圈吓坏心思细腻的妻子，他感激李慧娟留给他的方寸光明，所以更觉有愧——今年三分之二的夜晚，他都没睡上家里的沙发。

方明自认是个好警察，但不是个好人。

难得几回一家人在一块吃晚饭，李慧娟开心地给方明张罗汤菜，方明狼吞虎咽听着儿子报告学校趣事。一顿晚饭看似其乐融融，但三个人都清楚，在这几乎只有两个人生活痕迹的家里，一旦停止尴尬的交谈就会暴露这里的空旷和安静，时钟的滴答声将夺走所有空气，把人逼到窒息的边缘。

其实谁都不想说话。李慧娟早上带着儿子去打预防针，下午要收拾家里，晚上要辅导小孩功课。方明和一群糙老爷们烟熏雾燎地待了一整天，快把嫌疑人模拟画像看漏了，匆匆赶回来见一面，马上还得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