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归(1 / 2)
天朗气清, 今日是个适合出游的日子, 秘境里的景容一家……不对……秘境里, 景容和苍梧,以及尾随的灵兽两三只, 前往秘境深处去采集一些需要用的灵植。
苍离秘境的范围其实不好划分, 因为对景容和秘境里的灵兽来说, 这个秘境内和秘境外之间的壁障是不存在的, 他们感觉不到阻碍,也就无法知道边界在哪里。对于其他人来说, 他们根本摸不到秘境的边。
苍梧是被秘境里的灵兽带进去的,虽然不知这千万年来是否还有人曾到过苍离秘境的外围,但可以肯定的是, 他们也不会因为碰到秘境壁障而察觉到这里还有一个秘境。
苍离秘境更像是一个移动秘境, 从另一个角度看,也可以说是秘境没有动,是秘境外的事物动了。只要有人接近秘境就会被改变或置换原本的路线, 无论怎么走, 都会绕开苍离秘境。
类似于鬼打墙但又不是鬼打墙。鬼打墙是在原地转圈,走着走着就会原路返回。在秘境附近, 会是走着走着就被变换了路线, 变换到会绕开秘境的路上, 但因为周围的景象没有异常, 不如鬼打墙那种景象重复, 因此, 即使被变换了路线也不会察觉到。
所谓秘境深处,说的不是秘境里的相对方位,而是秘境里灵气最浓郁的一个地方,因为灵气太过浓郁,一般的灵植都承受不住,能在这里生长的,都是世间难见的珍品,本身就需要大量的灵气滋养。
苍梧看着这片跟普通植物一样密密麻麻成片长的珍稀灵植也不由眼前一亮。
就只是打眼一看,他就看到了好几样造成某些丹药稀缺的药材,比如九品还魂丹里最重要且最难得的还魂草,在前面就跟杂草似地长在能制成法器的合道木灌木丛底下。
“你是要采哪些?”苍梧问,又伸手拿过景容一直拎在手上是背篓,“我来拿吧,你去找。”
景容也没有推辞:“好。”
这些灵植长得太密,所以路也不好走,景容也不怜惜这些灵植有多珍贵,虽然是捡着方便的路走,有走不过去的地方就直接用手里的短刀砍了。
他边开路边说:“采一些制作符咒需要的东西。”
“你似乎格外喜欢用符咒,我见你用符咒的次数比用其他法器的次数都要多。”
苍梧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好像只要能用符咒,你连普通法术都不愿意用。”
景容闻言笑了一声,说道:“大概因为我这个人太过懒散怕麻烦,有简单的方法就不愿意用复杂的方法。”
“可是,符咒不是制作起来更复杂,而且符咒的用途有限,不能兼顾所有法术,尤其是在战斗中,符咒往往都没有很强的攻击力。”苍梧说道。
“非也。”景容也不看他,寻着自己要采的灵植走过去,路上跟他慢慢解释,“符咒对别人来说或许复杂,但是对我来说不是。我自幼在这秘境中长大,唯一接触到的‘人’就是师傅,除了她之外没有人交流,也没有那许多可以玩乐的东西。师傅为了不让我觉得太过于无趣,就开始教我画符咒。”
景容指指天又指指地:“你看这天地之间,就是我们生存的空间。这空间里,有你,有我,有花草,有灵兽,有风,有光……所有的所有,加在一起,就是一个小世界。”
“符咒,就是能把一个世界分解开来刻画在纸上的一个媒介。”
“那若只是画,不用符咒,普通的画不也一样能描绘万物?”苍梧一边接着景容递过来的灵植一边问。
“不,不一样。此画非彼画。”
景容干脆停下来跟他好好说:“你看过哪个符咒是画了具体的形象吗?”
苍梧摇头。
“普通的画,画的是外在;而符咒,画的是本质,是事物运行的规律。只要你看破了它的表象,看到了它的运行轨迹,他所遵循的天地法则,自然就明白该如何下笔。”
苍梧眉头紧锁:“我听得明白其中的道理,但是,天地法则不是天道所掌控吗?如果能窥见,哪里还会被困在法则之下。”
天下苍生都受天道控制,无人敢对天道不敬,苍梧此言就已经是妄言天道,有些僭越了。
然而天道并没有给出警告。
也不是没有警告,只是警告到了景容这里。
景容感受到了也不以为意,甚至听苍梧不解,又进一步做了解释:“这些原本不应该跟你说,但是说了也无妨。我从一开始就是修仙非修道,所谓修仙,本来就是在学如何创造天道。虽然身在此界就要受此界天道束缚,但是千年前他欠了我一个人情,如今,我已不在此界天道规则内。”
“不过……”景容看了看头顶上逐渐积累的乌云,“你需得应下不把此事说出去才行,它已经不高兴了。”
景容抬手向天空示意了一下:“天劫誓就不用发了,我给你做担保,你只需答应不说出去就可以。”
天空上的乌云不是普通乌云,给苍梧的感受分外熟悉,跟他前段时间刚渡劫时遇到是一模一样,一看便知是天道的杰作。
苍梧本来就不是会把秘密说出去的人,应下不说也不会有任何负担:“我不会说出去。”
他话音一落,上空聚集的乌云就缓缓散去。
景容不禁觉得好笑。从他与天道几次的接触来说,此界的天道真的是小孩子脾气,闹腾但好骗。
景容继续跟他说先前所说的符咒问题:“如果能知道万物的规则,就能描绘出万物。”
他从储物戒拿出符纸现场做了一个示范。
符纸是储物戒里的,却没有使用朱砂。他用食指指尖在符纸上划过,指尖经过的地方有若隐若现的灵力纹路形成。
完成最后一笔,他把符纸向空中一抛,符咒在空中骤然化成了一只白鹤,乘风而上。
做完这个,景容又什么都没用,凭空绘了一些纹路,一完成,就有一群蝴蝶突然涌现,跟白鹤一样飞走了。
景容做上面那些是想告诉苍梧另外一个道理:“符纸和朱砂都只是媒介,有媒介会更简单,但是没有也未尝不可。就像纯粹依靠功法消耗灵力赶路和用法器使用极少的灵力赶路,虽然最后一样能赶到,但是很显然借助法器会更省力。”
“很多东西是眼睛看不到的,而且含有巨大威力,比如攻击符咒,就往往需要借助媒介。”
“现有的很多符咒,都是前人根据自己的领悟留下的固定样式,就算只是照着画,只要分毫不差地画对,一样能发挥作用。重点是,需要分毫都不差,一点儿不同都不能有,所以才会显得符咒格外难。不是符咒难,是因为他们都没有理解什么是符咒。”
苍梧听得认真。
他在秘境这段时间,真正见识了什么叫‘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而且是与修士有关的天文地理。
很多他原本需要花费很长时间领悟的东西,在景容这里三言两语就能说破本质,他能那么快就渡劫,离不开景容的点拨。
这大概是苍梧第一次遇到自己远远不及的人,有些低落又有些高兴。
低落于自己和景容之间的差距,至于高兴,因为对方是自己喜欢的人,多了解了他一些,当然值得高兴。
“好像把话说远了。”景容又说起了他们原本说起这个话题的起因,“因为太过无聊,师父就让我画符咒,从一草一木画起,画出一个换一个。”
“这是一个很让人欲罢不能的游戏。每个生灵都有微毫的不同,你要完全看透它,才能把它画出来,所以在观察它们的时候会有很多乐趣。”
“开始画会比较艰难,等画多了就能找到其中的关联,画到最后,你会觉得,符咒是最快能让你了解这个世界的途径,再也没有比符咒更让自己的生活便捷简单的方式了,甚至会发现,只靠符咒,你就能构建出一个世界。”
“你构建过吗?”苍梧问,“你有没有尝试构建过一个新的空间?”
“有过。”
“成功了吗?”
“算是成功了吧,不过它还是太过简单,所以最后还是崩塌了,不过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至少,保下了天地混战战场内的一小部分人以及战场外的绝大多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