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祖张家(1 / 2)
秀茹到了傍晚才收拾东西回了唐家, 虽然事情解决了, 宴菱依旧心思沉重。她带着立冬慢慢的往回走,前世她一心想嫁给萧云天, 又认准了以为二人心有灵犀, 只是为萧云天不明媒正娶而生气, 压根没在意过他的通房。毕竟纳妾与通房, 是多么常见的啊。
可现如今有了秀茹这件事,她茫然的发现, 她不愿意大哥有通房妾室, 甚至她想起了大哥院里的那两个老实的丫鬟, 白露和青露,就算那两个丫鬟如今只在大哥院子里,连正屋都进不去,她还是不乐意。
莫非她是个极度自私的人?竟要独占大哥吗?她恍惚间一抬头,正看见靖文站在树下, 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靖文走过来,低声说道:“宴菱, 我有话,想跟你单独说说。”
立冬行了礼, 先走了。
靖文与宴菱并排着往褚玉阁走, 靖文见她情绪不高,低声问道:“怎么?你姐姐遇着这事儿, 闹得你也不开心了?”
宴菱低着头想了很久, 终于鼓起勇气, 抬头问道:“大哥哥……若往后你成亲了,也会纳妾,也会有通房吗?”
靖文看着她,心中高兴到飞起,宴菱这么问,说明她明白她自己的内心了,她分明是喜欢他的。
靖文笑起来说道:“宴菱,我想跟你说的,就是这个。你姐姐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所以我想来告诉你:我只要有你,就够了。”
宴菱羞红了脸,低着头默默往前走,半晌又鼓起勇气问道:“你……你真的不纳妾?”
靖文收起笑脸,郑重的点点头,举起手说道:“我沈靖文对天起誓,今生今世,不,若生生世世,我只要有宴菱一人足矣,绝无旁的女人。有违此誓,就……额,断子绝孙……”
宴菱吓了一大跳,急忙上前捂住他的嘴,说道:“你胡说什么呐……”
靖文笑着捉住她的手,放在嘴边狠狠的啄了两下。说道:“我本想拿父母起誓,又觉得为人子女,就是誓言也不可不敬父母。拿我本人起誓吧,不够慎重,所以……”
宴菱红着脸,赶紧把手缩回去,四下看看,见着没人,才略略放下心来,瞪他一眼说道:“拿子孙?你子孙将来还不是……”
她本想说你的子孙不就是我的子孙。又觉得不好意思,忙止了话头。只双手合十,对着天上虚拜三下说道:“菩萨莫怪莫怪,我大哥是昏了头了,胡说的,不作数,不作数哈。”
沈靖文正色道:“宴菱,怎能不作数?放心,我绝不负你。像爹爹阿韬那样的事情,我也绝不叫它发生,若真的发生了,我即刻自宫……”
话说得太快,他才想起宴菱还是小姑娘呢,只好尴尬的将拳头放在嘴边,咳嗽两声,假装刚刚的话不是他说的。
宴菱羞红了脸,又瞪他一眼说道:“说什么呢……我……我不过是问问……是替将来的嫂嫂问问,你扯到我头上做什么?我……我不跟你说了……”
她提着裙摆,一溜烟跑回去了。
沈靖文含笑看着她的背影,心道什么嫂嫂的,你以后便是我的妻,除了公孙从双,再不会有旁的嫂嫂了。他轻声说道:“宴菱你放心,我心中只有你,又怎能容下他人?既然只有你,自当为你,守身如玉。”
宴菱跑回院子里,只觉得身上热得冒火,赶紧喊处暑给她取了冰碗来吃。
处暑诧异的问道:“小姐跑这么急做什么,您脸怎么这么红啊?不会是生病了吧?”
立冬听了这话,急忙过来伸手碰她的额头。
宴菱躲开她,摆摆手示意无事,进了屋便坐在凳子上发呆。刚刚只顾着脸红去了,忘了问了,大哥是因为怕她不高兴,还是从心里就排斥纳妾呢?
又觉得自己太过纠结,大哥都已经立誓了,她怎么还这样纠缠不休?
她心里烦躁,干脆脱了外衣,爬到床上去躺着。
处暑端着冰碗走到门口,低声问立冬:“小姐这是怎的呢?你不是说小姐是跟大爷说话去了吗?怎么说话说成这样?”
立冬思索了一阵子,疑惑的说道:“莫不是……大爷与小姐说的是她的亲事?”
处暑恍然大悟,点头说道:“不错不错,一定是这样的,前阵子蒋家做了那种事儿,还好老爷快刀斩乱麻,让那蒋公子娶了旁人的女儿。如今怕是给小姐选了好人家……不过在孝期,只能私下里说说。”
二人越说越觉得对,心中都是极高兴的,小姐这模样,显然是对男方满意极了呢。
到了晚上,宴菱得知爹爹回来了,急忙去了外书房。
沈裴嵩忙碌了一整天,听说宴菱来了,高兴的召她进来,问道:“宴菱有什么事儿?”
宴菱见着这两年越发显得老态的爹爹,心中一酸。爹爹白日当值,晚上还有数不尽的文件信件要看,时不时还要去同僚那里应酬,或者喊门生过来问学问,实在是太忙了,说来说去,他都是为了这个家。
宴菱替他研磨,边研边犹豫着说道:“爹爹……宴菱想……想去张家看看……”
沈裴嵩一愣,抬头看了看宴菱,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宴菱又道:“爹爹,我本来是想着去张家,可巧菊说,一个不慎,不止我,连沈家都会遭殃……所以我来问问爹爹的意思。如果时机不成熟,我便不去了。”
沈裴嵩起身在书架最底下抽出一本书,从里面取出一封信,打开信细细的看了看方说道:“可以去,不用担心,不会有事的。张家家主张鹏程,就是你的外祖父,虽然他是个精明狠心的人,但并不狼心狗肺,你也是他的血脉,他不会害你的……至于其他人……其他人,你大舅父过世了,二舅父我不大清楚,倒是你还有两个表兄……”
宴菱听他这样说,心里稍稍安稳了些,又问道:“可我这样去的话,会被萧家发现的对吗?而且虽您说外祖父可靠,但毕竟这么多年没见,张家也不止他一人……”
沈裴嵩点点头说道:“是的,你如今身份不明。不过爹爹有法子,十多年前,谷吉县有一场洪涝灾,对外可说你外祖家是那里的。谷吉县在松临镇以南,你若是去,绕一绕可以到松临镇。到时候我会安排好,不会让人发现的。”
宴菱迟疑片刻,着实没想到,爹爹竟这么快就答应了她:“爹爹……我总是麻烦你……”
沈裴嵩笑起来,想要伸手去摸她的脑袋,最终还是缩回手:“说什么傻话,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我的掌上明珠。我现下就写一封信给张老爷,过几日你便启程,对外只说是你打听到舅父了,要回去探亲。”
宴菱有些哽咽,点头又道:“谢谢爹爹……爹爹,其实我……我小时候总幻想爹爹的样子,后来见到您的第一眼,我就觉得我爹爹定是那个样子……哪怕现在,我知道并非您的亲生女儿,可我心里还是觉得,您就是我爹爹。”
沈裴嵩听到这话,第一次见到宴菱的情形,他已经不记得了,没想到宴菱却一直记在心里,他不自觉又想到阿文的话。是啊,他早已习惯了,琴英秀茹以及宴菱,她们都是温柔体贴的,所以他遇到事情,习惯性的就觉得,她们受委屈了不要紧。
他终于伸手摸了摸宴菱的脑袋,说道:“是,我就是你爹爹。宴菱,谢谢你,我现在才明白,从前我错过了很多很多。”
包括他对秀茹的严厉,与对宛茹的宠爱,实际上都是错的。现如今,秀茹一味软弱,在夫家也认为忍辱负重才是正确的,而宛茹更是被宠得是非不分。若他早些明白,正一正家风,或许这些都不会发生了。
宴菱回去的路上,一直思索着,旁人不知道她的身世,大哥是知道的,她要不要主动跟大哥说一说?可是今天她才与他说过那种害羞的话,此刻再去的话,不大好吧。
她犹豫片刻,还是默默的回了院子。
半夜宴菱睡得迷迷糊糊,一转身,突然发现屋里圆桌旁,似乎坐了个人。她吓了一大跳,惊醒过来,仔细一看,才发现那是大哥。
她吃惊的坐起来,慌乱的扯过薄被,把自己盖好后,问道:“大哥哥,怎么你……你跑这儿来做什么?”
沈靖文见她像防什么似的防着自己,心中有些不快,又想着,是自己像个采花大盗一般,半夜跑宴菱屋里来了,她没大声嚷嚷,已经算好的了。
但终究气不顺,没好气的低声问道:“你……你要去张家?”
宴菱迷迷糊糊,半天才反应过来,点点头。
沈靖文又问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宴菱莫名其妙说道:“告诉你做什么?你……你也走不开,又不能陪我去,爹爹说倒时候会让赵叔带着人送我去的。”
沈靖文借着月光,看到她一双大眼睛里满是迷惑不解,只觉得自己生了场莫名其妙的气,半天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他想了许久,颓然说道:“罢了,也没什么,你早些睡吧,如今京都事情多,你离开一阵子也好……”
他默默走到窗边,打算从窗户钻出去,一回头,正看见宴菱张大嘴巴吃惊的模样。他觉得好笑,说道:“你这么吃惊做什么?这么晚了我总不能大摇大摆的进来出去吧,自然是钻窗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