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韬的苦恼(1 / 2)
宴菱往窗外看了看, 见着天色不早了,再晚些时候, 老夫人就要拜完佛回来了。处暑有些着急,一直往屋里看。
她拉起巧菊说道:“爹爹不晓得我已知道, 自己并非他亲生, 我最近是跟祖母一起来礼佛祈福的。往后, 你就是我亲姨母。”
巧菊抹了一把泪,看着宴菱小小年纪这般沉稳, 又是心酸又是开心, 只点头说道:“我知道轻重的……我前些年往张家去了一趟, 然而张家并不愿出面……”
宴菱对朝堂中的事儿知道得不多, 只知道皇后母家姓张, 但是她两世都没听说过京都有张姓贵人家。她犹豫片刻说道:“姨母,当年发生的事,你慢慢讲给我听好不好。我想知道……”
巧菊点点头,她知道如今不是说话的时候:“好,宴菱,我慢慢讲给你听,现在时间太晚了, 你快回去吧, 不然你祖母会担心的。”
宴菱略略皱眉, 伸手握住她的手说道:“你也是我的家人, 姨母, 既然我见到你了, 断没有把你留在这儿的道理。姨母,我要带你回去。”
巧菊缩缩手,摇摇头说道:“不……宴菱,我习惯了这里……我……”
宴菱坚定的说道:“可是,我需要你。”
巧菊看看宴菱,她的模样更像小姐,不像姑爷,可她面上的神情,分明就是姑爷的翻版啊。她坚韧有决断,不愧是姑爷的孩子。
巧菊微微一笑,是的,小小姐需要她,那她就跟她走,从前是巧竹保护小小姐,今后换她了。
老夫人见了巧菊,听说是宴菱的姨母,倒也没在意。在她心中,宴菱的生母,应当是个穷苦人家的姑娘,保不准就是家乡糟了难,逃难的时候跟家人走失了……不然怎的裴嵩只带了宴菱回来,那女人却是葬在外头的?
老夫人问了几句,巧菊随意编了个身世,只说自己是没了家人,孤身一人,更是印证了老夫人的猜测。
老夫人只念了句佛语,说道:“宴菱自幼长在外头,跟她生母相依为命,也是可怜,如今她外家那边有了你,也算是多了个人疼她。咱们沈家虽不是什么大富贵的人家,但多一个人还是没问题的。”
便又对金燕说道:“金燕,你去与净圆师太说说,就说这位师太,是我沈家亲戚,替她安排还俗吧。”
巧菊自是千恩万谢了,宴菱欢欢喜喜的牵着她的手回去了。
老夫人瞧着她们的背影,迟疑了片刻方道:“银铃你瞧见没有,宴菱的那个姨母,进退有据,不卑不亢,绝不是小门小户出来的。唉……只怕也是大户人家的女儿,糟了难,躲到这尼姑庵来的。”
廖嬷嬷笑着点头说道:“老夫人说笑了,她那个胞妹是大爷瞧中的,若是一般农妇村姑,大爷怎会瞧上眼。”
老夫人蹙着眉:“从前我是老眼昏花,从不曾想过裴嵩的心思……当初逼着他亲近春蓉,如今想来,他只怕是恨极了我,琴英不与他亲近,他宁可到外头去随意寻个人……琴英也定是恨极了我吧。”
廖嬷嬷忙劝道:“老夫人,大夫人那个性子,旁人不知道,难道您还不知道吗?是个面冷心热的,何况老夫人您最看重大少爷大小姐,大夫人怎会恨您?”
老夫人勉强笑了笑,悠悠的叹了口气:“裴嵩那性子像我,心太软,遇事喜欢粉饰太平……当初公爹和老爷把他带走,我是千万分的不舍,如今倒是庆幸……”
她又当真开怀起来:“好在阿文不似他父母,阿文与老爷性子像,温和却坚定,等他当了家,咱们沈家定会好起来的。”
老夫人在诵经祈福中,情绪越发稳定,态度也更和善了。而宴菱,有巧菊的陪伴,心情也见好。
可沈家却不太平。
唐氏依着老夫人的意思,给沈靖文与沈靖韬房里各放了两个丫鬟,沈靖文尚好,只把两个丫鬟赶到院里去,不许进内室,也不许进书房。
沈靖韬开始也是依着哥哥的样儿,把两个丫鬟赶到院里。只月颖见天儿闹腾,仗着自己是沈家的表小姐,只要一见到那两个丫鬟,非打即骂。
其中叫雪鹑的丫鬟实在受不了,寻着沈靖韬在院里的时候,闯到书房去跪着大哭了一通。
沈靖韬气个倒昂,当夜便让雪鹑侍寝,第二夜又召了画眉侍寝,后面更是日日宠幸她二人。
月颖如何受得了,她本是沈家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表小姐,只消哄着姑祖母一人便可。如今她只是个妾便罢了,表弟只把她供在院中,宁愿去宠幸两个模样身段都不如她的下人,她如何不气?
偏偏给她撑腰的老夫人不在家,至于姑母?她算是看清楚姑母这个人,两面三刀,她到表弟院里没多久,姑母就来敲打过她好几回了。哼,姑母自己也不过是个妾,她正经的婆婆是唐氏!
唐氏?月颖眼神一闪,便跑到沉香院去了。
唐氏正在与秀茹一起打点嫁妆,日子已经定了,来年二月份,秀茹便要嫁去唐家了。唐氏万分不舍,只日日拉着她说着话。
便听到外头月颖的喊声:“表婶,表婶,请您救救侄女吧,救救侄女吧……”
唐氏蹙着眉走出去,见到齐月颖跪在地上,期期艾艾的看着她。
她微叹一口气说道:“颖儿,如今你是阿韬房里的人了,按规矩当喊我一声大夫人的。”
月颖哭声顿了顿,又嚎哭道:“难道婶婶就看着颖儿这般受委屈,不打算管的吗?沈靖韬是您儿子,他……他……”
唐氏对沈靖韬院里的事不关心,只前两天闹太大了,小丫鬟在她跟前说了一嘴,她便让春晖去说了几句,让他们安分些。
她有些不耐烦问道:“阿韬如何了?他做了何事?”
月颖张张嘴,不知道怎么说,说什么?说沈靖韬宠妾灭妻?她自己的身份也不过是个妾,虽然她总觉得,日后老夫人定会替她做主,让她做了沈靖韬的正妻。
她犹豫片刻,只说道:“沈靖韬……他……我到他院里这么久……还……还是完璧……”
春晖听她说话不像样子,咳嗽一声说道:“这话姨娘莫要再说了吧,咱们院里丫鬟多,都是没成亲的小丫头,不适合听这些。”
更何况屋里还坐着未出嫁的大小姐呢。
月颖抬头看春晖,她知道这个是大夫人身边得力的媳妇子,从前她从不正眼看她,不过一个下人而已。可如今,她跪在这儿,这个下人却高傲的站着。
月颖捂着脸痛哭,此刻她才无比的后悔,为什么要听姑母的撺掇?说什么勾引了沈靖文她就能把持住沈家,姑母自己勾引了表叔,也没见着把持住啊。
把持住沈家的,分明是面前这个唐氏,可自从她娘伤了唐氏腹中的孩儿,唐氏再不曾给她一个笑脸,哪怕是迫于姑祖母的压力,唐氏连面子情都不愿意给了。
如今又有谁能替她做主呢?
唐氏听她在地上哭得伤心,隐隐有些心疼,只转瞬便消失了。她只说道:“你回去吧,不要在我这里吵闹。”
月颖一下子跳将起来,抱住唐氏的腿哭喊着:“表婶,我知道从前是我爹娘对不起你……但那都是我姑母撺掇的啊,冤有头债有主,表婶,你要算账去找姑母算账呀……我……我可是沈家正经的表小姐,您怎能就这般不闻不问呢?”
谷雨上前一把拉开她,不高兴的说道:“姨娘,如今你不是什么表小姐了,老夫人走的时候说过了,你就是咱们府里二少爷的妾室。何况姨娘说的话好没有道理,你与二少爷之间如何,岂是咱们夫人能管的?难不成还要咱们夫人出头,替你教训二少爷不成?”
月颖皱着眉头,怒瞪着谷雨,说道:“你们……你们瞧不起我!”
惊蛰噗嗤一声笑起来,说道:“姨娘……这话从何说起?咱们是大夫人院里的丫鬟,且不说二位少爷尚没婚娶,就算他们大婚了,咱们能见到的,也是二位少爷的正头夫人呢。”
月颖气得瞪圆了眼,指着唐氏说道:“好啊,你们都瞧不起我。唐琴英,定是你……是你故意弄两个小妖精,想勾引沈靖韬的注意,分我的宠……”
惊蛰笑得更欢了:“你也值当咱们夫人费神?”
月颖只觉得自己七窍生烟,却又无可奈何,只哇的一声趴在地上大哭起来。
门口传来一声喊:“这是怎么回事,这么热闹?”
唐琴英一抬头,见到沈裴嵩带着齐春蓉进来。她眼神暗了暗,这个齐春蓉,婆母在的时候她乖乖巧巧,婆母走了她就想法设法靠近沈裴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