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1 / 2）

输液输到一半尹厝就醒了，当他掀开沉重的眼皮，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在改卷子的纪归。看样子是从学校来的，穿得并没有第一次见面那么孔雀开屏，白衬衫加休闲西裤的搭配衬得他端正又博识。

眼前人低着头露出半边侧脸，抿成一条线的薄唇透露出他并不太高兴的心情。

尹厝瞥了一眼卷子上红色的笔迹，心想大概是学生实在做得太差劲了。

纪归被尹厝盯了两秒才察觉到他已经醒了，于是很自然地放下卷子去饮水机旁边给他倒水。

尹厝看着他的背影，后知后觉反应出惊讶：“你怎么在这儿，是你送我来的吗？你怎么进的我家？”

他对于昏迷时发生的事没多少印象，隐约记得是有个人很温柔地把他抱了起来。

纪归把水递给他，动作很轻，嘴上却不饶人：“门是物业开的。不是我送你来的还有谁？打电话的时候我听着不太对，怕你死在屋里面没人给我治疗，为了下半辈子的幸福生活上赶着来英雄救美一回，尹医生要以身相许我也不太介意。”

尹厝因为欠了人家一个人情，气焰都下去了，假装没听懂纪归话里那点暧昧的味道，乖巧地点点头：“尹医生十分感谢你，你的行为也为社会医患关系的改善进程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值得在社会上宣扬，明天我就联系今年感动中国十大人物评选组推荐你。”

纪归被他逗笑，按了铃叫医生过来又坐回去，看着尹厝接过水慢慢喝了几口后说：“所以你是做了什么突然就急性肠胃炎了，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

尹厝把他的初步猜测说了说，还十分不在意地加了一句“没事，作为一个成熟的大人，自己作的死要自己接受后果”，好像胃疼到昏迷的人不是他一样。

纪归边听边皱眉，不敢相信世界上真的有这么糟蹋自己身体的人。他张了张嘴想要开口劝些什么，又觉得好像没什么立场，于是作罢。

医生很快赶到了，先检查了一下输液瓶的状况就开始问尹厝的情况。

医生先是问了问病史，又问了问饮食，就算是从医经验丰富听完尹厝的回答也还是忍不住想教训人：“年轻人不要觉得自己身体这么经得起折腾，自己的胃本来就不好，强刺激性的食物少吃，最好不要摄入。

“你看看你都吃的什么，高辣度的麻辣烫，吃完了下一顿居然是冰咖啡和蛋糕，一天天的怎么不吃点正经东西呢？

“不过你也是让人大开眼界，对疼痛这么敏感也敢乱吃，胃一疼起来你不得死去活来啊？”

尹厝已经很多年没有像这样被医生教训过了，此刻也不敢插嘴低眉顺眼一副小孩认错的样子。

絮絮叨叨教训完，也知道光说这个只会作的家伙没用，大概把纪归当成尹厝的家人了，转头对纪归说：“这瓶输完就可以出院了，本来就是有点脱水，问题不大，回去饮食一定要清淡，你给他煮点粥喝，先以清淡流食为主，过两天再正常饮食。”

“哎……医生！”尹厝刚想说这话跟他说没用，他又不负责自己的饮食，就被医生瞪回来：“我说问题不大你也别飘，只能吃清淡的东西，记住没有？最好下次不要让我看到你因为胃溃疡被送过来。”

“好的医生，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他的。”纪归冲医生点点头，接话接得很自然。

尹厝怕被医生再瞪，从善如流地点点头，病房里一副家庭和睦兄友弟恭的景象。

等医生走了，尹厝斜睨他一眼：“纪老师这是打算答应我那十倍人民教师工资的offer了？”

纪归不慌不忙地对上他的视线：“那倒不是，人民教师不能为五斗米折腰，尹医生不如用免费疗程回报？”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交易，尹厝抚了抚额头，但又没有想拒绝的欲望，甚至在想起那碗皮蛋瘦肉粥的味道时，舌根隐隐生津。

虽然他心里清楚得很，医生和患者需要保持什么样的距离，尤其在这种特殊的行业。

但是，但是——谁让纪归会做饭呢，而且自己现在也是患者，享受一点患者的特权也是应该的吧？

尹厝近乎耍赖地想着，不由自主地点点头，然后拉了拉被子，有些迟疑地开了口：“那就，那就这一次，一顿饭换一次咨询。”

“这么抬举我？”纪归听出他表达的意思，不动声色地得寸进尺，“人民教师的风骨不让我违背市场价，我可以多做几顿。”

尹厝没说答应也没拒绝，等把人带回家了才发觉这交易似乎太亏本了。

“我的一次咨询换来的就是这个？”尹厝不可思议地看着那一锅白粥，觉得自己受到了诈骗，“我一小时咨询费就一千，一节咨询一千起步，一千块一碗白粥你这种人开店第一天就要被消费者打爆12315你知道吗？”

纪归从容不迫地搅了搅那锅白粥，凑近前去用手扇起香气闻了闻，又拿出一个干净的勺子尝了一口，很满意地笑了：“这不是普通的白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