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心(1 / 2)
三日后,朝廷发榜,苏继安通过了省试。
接下来的几天,他忙不停歇地参加了最终的殿试。
可能是父母在天之灵保佑,又或者是苏继安自身的学识才华得到了皇帝的青睐,等到殿试张榜之日,苏继安和槐戍奋力拨开将布告栏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抬头一眼就看见了自己的名字,排在前三甲第一位。
在所有人还在兴奋地猜测那个名不见经传的“苏继安”是什么来头时,他本人在视线触及自己排名时,眼圈刹时红了。多少年的寒窗苦读,多少年的艰难心酸,终于在这一刻得到了补偿。
槐戍默默注视着苏继安,看着他因为激动而微微发抖的肩背,心里苦涩地想到。
这一世,他的心愿总算是实现了。
金榜题名,随即而来的就是状元游街,各方拜贺。
禄清还在路边好奇这会是个什么场面,等远处锣鼓棒子一响,众人回头,在整齐划一的卫队的护送下,苏继安头戴金冠,身着红袍,脚跨良驹,一手牵绳,一手钦点圣诏,前呼后拥,意气风发。
古人有言“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也不过如此了。
状元爷如此年轻有为,一表人才,惹得周围百姓纷纷赞不绝口,连禄清这个刚下山没见过世面的也颇为高兴地在槐戍耳边说着什么,但是槐戍一句都没听进去。
在苏继安出现的那一刻,他的世界里骤然间静了下来,周围一切犹如凭空消失了一般,能清晰映入那一双澄澈眼眸中的,只有那个人。
那个人,鲜衣怒马,嘴角含笑,目光如炬,兴奋地挥着马鞭,朝他奔过来。
那个人,只因他从未出过远门,就说要带他游尽名山大川。
那个一脸骄傲、英姿飒爽的青年,慢慢和眼前的这个人重叠在一起,随着队伍的行进,离他越来越远,一如往昔……
他们,真的太相像了……
直到状元的队伍渐行渐远,看热闹的人群也逐渐散去,禄清才发觉身旁的槐戍一直没出声。待他扭头一看,却见槐戍目光痴痴地望着苏继安远去的背影,胸口一窒。
“他考到状元,你难道不高兴?”
槐戍垂下眼睫,抬手擦去泪痕:“高兴。”
禄清皱眉,这个人真的是……
突然觉得很烦躁不已,但他又有些不知所措,最终只是伸出手,用力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哪儿有你这么高兴的,嗯?”
槐戍挣开对方放在肩上的手,却不料手腕被一把抓住,被对方硬生生转过来,听着禄清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声音:“槐戍,你究竟在想些什么?”
槐戍一时惊愕,他没见过禄清这样。
禄清认真端详他憔悴的面容,脑海中不住地闪过槐戍一直以来对苏继安的各种举动,明明知道即将脱口而出的话有多伤人,但他还是顺着自己心说道:“容我提醒你一句,他不是顾平然。”
只这一句,槐戍的脸色瞬间褪尽。
“你、你怎么知道这个名字的?”槐戍记得他从未告诉过禄清,哪怕在坦白画卷秘密的那一次。
禄清总不能说是自己潜入皇宫那时跑去架阁库查的,撇撇嘴:“我自有我的办法。”
“那你呢?分得清楚他们吗?”
槐戍颤抖着闭上眼,哽咽道:“……自然。”
他当然知道,而且无比清楚,就算两者再相似,苏继安也不是顾平然。
因此,对于苏继安有意无意的亲近,他既欣喜又惶恐,同时也惴惴不安,生怕苏继安从他身上看出了什么。他反复告诉自己那人已经不同了,逼迫自己和对方淡然相处,忍耐住自己对对方的渴求,像对待陌生人一般,谦逊有礼,毫不逾矩。
他不想那人为了他自己再受什么无妄之灾。
这一世,他绝不能再害了他。
登时他想起了什么,正色道:“对了,那幅画……”
禄清马上意识到他说的是什么:“师尊他检查过你那幅画,除了材质不同寻常之外,并无任何特别之处。”
闻言,槐戍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无措地眨了眨眼睛,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的意思是……”
禄清点头,指了指他,“问题还是出在你身上。”
“师尊还说,这种事他也是头一回听说,你若是想彻底解决,最好去见见他老人家。”
槐戍抿唇,沉吟道:“我知道了。”
看着对方若有所思的模样,禄清叹气。
等到所有一切都忙完的时候,又是两日过去。
苏继安得了进士第一,不仅名满天下,还所获颇丰,带着槐戍迁进了当朝天子赏赐的府邸。
宅子不十分大,除了一位名叫老余的中年管事以及一位生火做饭的厨娘,苏继安就不打算再招其他干活的人。
槐戍问过他为什么,他说住的地方简单就好,不需要太多外人。
当然苏继安这话是在禄清面前说的,其中意味可想而知,禄清又不是傻,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扔下一句“房钱照付,给我留间屋子就行”就消失不见了。
槐戍不由得失笑,和苏继安一同进入书房中。
“对了,这两日搬迁,我到处都寻不着那幅画,是你带着吗?”
槐戍轻轻点头,眼睛看着其他地方。
“也罢,这没什么大不了的,”瞧着槐戍的反应有些奇怪,但他并未深思,“不过我一直都很好奇,这幅画是何人所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