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初遇（1 / 2）

许榆景的思绪一下子被带得有些远。

自己第一次见到顾桉是在什么时候呢，没记错的话是2006年，他十五岁。

十五岁的许榆景，日子过得远没有现在这么舒心，父母无休止的争吵谩骂，每每都在深夜拨动着他的神经。

他有时很想冲出去大声地冲他们喊“不如离婚好了，你们怎么不离婚呢!”

事实上他也这么做过，然后攻击点就莫名地成了他。

许母会拉扯着他袖子哭到声竭，“我怎么能离婚呢，离了婚就白白便宜了那个狐狸精，你爸这个畜生巴不得快点娶她入门呢！我死都不能让他们如愿！你个小孩子你懂什么，你知不知道妈妈都是为了你！”

许父则是一脸的气急败坏，“你别在孩子面前说这些没影的事儿！什么狐狸精，有什么狐狸精！你个疯子，你是不是有病！”

这种每天每时都可能爆发的争吵让许榆景第一次产生了离家出走的念头。

年少时总有一股说做就做的冲劲儿。

他用手上积攒的压岁钱买了火车票，至于去哪他心里也没有考量，想了想西藏大概是他能选择的最远的地方，加上那些年似乎全国上下都在鼓吹着西藏的美丽动人，于是目的地便就这样草草定下。

计划走的那一天许榆景表现得出奇冷静，他好好吃了顿早餐，提上一早就收拾妥当的行李，心中庆幸父母还都在睡梦中，为了不招惹太大的麻烦他还留了信——虽然他也不确定是否有人会发现他的离开，信里话不多，只是说他受够了争吵想自己出去走一走，如果两人决定离婚也大可不必顾及他的想法。

现在想想，还是那时的他将问题想得太简单了。

可当初的确是他不管不顾的走了，直到上了火车，他仅有的想法也就是忘了给班主任提前请假，估计等回去后又要被请去办公室“喝茶”了。

这种略怂包的焦虑一直持续到列车员来换票，告知他马上要到拉萨为止，因为他终于想到了一个更现实更棘手的问题——他要如何在一个完全不熟悉的地方度过接下来的日子。

那个时候智能手机还没有达到全国普及，许榆景用的依然是许父淘汰下来的绿屏诺基亚，功能仅限于打电话发短信，另外偶尔可以让他在课间玩一玩贪吃蛇小游戏，显然这样简单的功能远没有强大到如今在线解决衣食住行的程度。

十五岁的少年就这样一边发愁着自己的处境，一边拖着行李走出了拉萨火车站。

七月份的西藏，很生动的展现了什么叫做“早穿棉袄午穿沙，抱着火炉吃西瓜”。

许榆景郁闷地掏出自己行李中最厚的一件夹克套在身上，有点茫然地打量着这个未知的城市。

好在这种茫然并没有持续太久，附近卖红景天的店铺老板热情地告诉他出门右转就是公交车站，火车站离市中心比较远，如果他想在天黑之前安顿好一切，大概现在就得出发。

来到这里的第一天，许榆景说不出是什么感受，阴天时的天空捕捉不到传说中一望无际的蔚蓝，风迎面吹来，还带着点渗人的寒意。不过好在前藏的交通远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闭塞，来往的各色车辆和商贩让他有些新奇，要不是略微不适的高原反应提醒着他，也许他会以为自己只是在北方某个不知名小城。

一路按照老板的指示上了公交车，许榆景掏出他事先写好攻略的笔记本，这是他走之前特意去网吧查来的，一些热门的景点被用笔圈住，想着一路从前藏到后藏都去看看。他其实漫无目的，这样拿出来看的效果似乎只是为了给自己增加一点底气。

坐下没多久，一阵惊呼从许榆景的后方传来，他寻声看去，只见一个年龄约莫五十岁的女人正伏着身子一阵干呕，粘液和未消化物都喷了一地，她大口的喘着气，面色惨白。

周围人都下意识的避让，掩饰不及中可以瞥见道那抹恐急。

许榆景也有些慌神，他低头摸了摸怀中刚泡好的红景天水，本能的怯弱生生阻挡了他冲上前的脚步，犹豫不决的瞬间，一只修长的手避开阻挡的人群，有力的架住了女人的肩膀。

“别慌，头晕气短还伴随呕吐，都是常见的高原反应，来，坐好。”那个说话的男人声音沉沉的，但却清晰得让身边每个人都不自觉地信服。

他环顾四周问道，“不好意思，请问这里谁有热水？”

许榆景倏地站了起来，连忙把手中的水杯递了过去，“刚泡好的红景天，可以吗？”

“谢谢。”那人转身冲许榆景点了下头，接过水杯递到那妇人手中，语气温和，“现在慢慢地喝一点，再深呼吸几次，最近两天还是尽量少动，记得多喝水，一直严重的话就去附近医院开一点高原安胶囊。”

妇人扶着胸口不住地点头，“好的……多亏了小伙子你……我真是…可把我吓坏了。”

那人说了声没事后就再未言语，微微退后的步子带着点礼貌的疏离。

然而这些都没有落进许榆景的感知里，事实上，从那个男人转身看他的那一眼开始，他就陷入了痴痴的卡顿中。

怎么说呢，这人，真是长得……过于好看了。

“好看”这种词在许榆景的字典里天生就不该用来形容男生，但是生平第一次，他觉得有一种好看就该是中性的，不偏不倚的，这种简单又直白的形容就该配上这样一张惊艳的面孔。

书里怎么说来着，俊眉修眼，顾盼神飞。

说的大概就是这样的相貌吧。

后来每每想起自己第一次遇见顾桉时的情形，许榆景都暗恼自己表现的太怂太傻气，可之后又会忍不住忿忿地想，要是顾桉当时遇到的是自己班里那些正怀春的女生的话，恐怕看到的会是她们手拉手叫作一团的情景，这样想一想，竟找到了一些安慰，果然人还是要多横向对比的。

随着车的一路蜿蜒行驶，这个小插曲很快被人抛之脑后。

几站路后，车上只剩下稀稀落落的几个人，许榆景打定主意起身，主动挪到了顾桉身边的空位置上坐下。

“嘿，你好。”支吾半天说出了三个字，尾音还是上飘的，许榆景觉得此时的自己比上课被点名背课文时还要说不出的紧张。

“嗯。”顾桉反应了一下才答道，目光中点着不解，似乎有点搞不懂这个突然的搭讪。

“你也是来旅游的？”话说出口的瞬间，他觉得自己这问的有点傻气。

果然顾桉看了他一眼，笑了，“算是。”

这人笑起来好像有只酒窝啊，可惜旁边的位置看不到另外半张脸，许榆景心中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