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2）
第一章
“在渊，又戏弄人。”
“……看出来啦。”
“哈哈哈哈，自然，我可是廉贞。”
“他们都辨不清，没甚意思。”
“真被一眼识破，骗不倒人，有你哭鼻子。”
“不会！”
“你分的清明，我很开心。”
……
“老君不妨猜猜？”
“五行为根，四方生万物，分列北南西东，七六五四宫。小仙友取象为伤官，多言语，表情丰富，看得出主理感情，是敏感性星曜……”
……
“岁星老君，在做甚？”
“观雪，佐酒。”
……
忽而是大雪弥望，掩不住男人端端清华。魂灯熹微，枯树于野；忽而是斩仙台，罡风切肤，冥冥不知天日，混沌叫魑魅魍魉猖狂，哀哀恸哭，桀桀惨笑，嗤嗤讥嘲，连成滔天浪潮轰隆成灾。
“在渊……不是你……永别了。”
“住手——”
池在渊睁眼，头顶房梁洁白平整，嵌着陌生的灯具，不知身在何处。他微曲手指，目光直愣愣扫向房门。
“你醒了，”开门的是个陌生男人，那双眼戳他个正着，“出来吃点东西，情况我大概都听你哥说了。”
池在渊茫然，门外几室整洁明亮，色调简单而富有张力，其间点缀着绿植，摆设不甚熟悉，但不影响他欣赏屋主人的审美。餐桌上，早点散发着腾腾热气，温馨和谐。
男人站在玄关，声音是应景的柔和，就是听不太懂：“心脏病不宜外出，要仔细调理，定期吃药和复查，绝对不允许熬夜，也别乱吃东西。对了，以后别再让你哥扛着堵医生家门，看病上医院，我在济仁有挂名……”
“先等等。”池在渊打断，凡人说话跟天上迥异，他有点不适应。
“你自称医者？一株，百年魔植？”
天道与虚半冥祖交战以来，世上仅余四个种族。仙者居仙界，魔与人共享人间，时有仙者兴起下凡，便是两界唯一往来。池在渊第一次下来，不知道魔物竟已泛滥到一碰一个准，生活与人类融洽至此。
如果他认真听了历史课，就会知道为什么。天地最初的魔物由虚半冥祖真身碎裂后所化，而今形成人与魔数量近乎对半分的局面，都因冥祖的禁术——“虚门”。以百万年魔魂为祭，练成人间沙河恒数的“业障”，凡沾染人命者就会有业障加身，累积到一定程度，无论是人是仙，皆会化魔。
针对此术，天道取双目，断一臂，凝成伴生“镇门”，强加于每只魔物。然而一场大战清耗了天道亿年修为，已是不支，“镇门”仅起到了抑制魔物“天赋技能”的作用，再无力封印业障。
脚刚迈出门槛，男人回头，染上脸颊，他表情淡淡，温文到一定程度便成了抑郁，盯的池在渊不自在。
男人终于开口：“你不是普通人。”
池在渊答：“小友不识，实属常事。”
男人：“在职驱魔师？编号多少？”
池在渊：“……什么？”
男人按着鼻梁上方，强迫自己打起精神，能感受到魔气，不是驱魔师，就是……“上仙，”他说，顿了一会儿又道，“我身无业障，上仙不能杀我，当然，我可以保证不会对您怎样。请离开吧，我上班要迟到了。”
没有业障，他确实不能随便出手，这些课上都讲了的。
仙界课业繁重，池在渊对听讲毫无兴趣，但出乎意料的是，他实践起来从没出过错。开玩笑，要是任他胡来，那些师君早排着队罚他了。
当年虚半冥祖已去，天道自觉没了对手，仙生了无趣味，不再对其魔种赶尽杀绝，一心理事。为了重修战火殆灭的仙凡两界，以及保护最弱小的人族，天道设立驱魔署，选出资质优异的凡人，给予灵力激发灵根，成为驱魔师，并授其传承之术。
后来，他又寻求阴府协助，立下天地契，约定，无障便是良，此类仙魔不可随意加害，否则业障会加倍返给施害者，恶化为罪孽。仙者有孽，则贬入阿鼻地狱，煅洗其神识；魔患重罪，则凶性大发，终自毁肉体。
他清楚“有障杀之，无障略之”的道理，可这与他逗逗这木愣愣的魔植并不冲突。
他笑问：“不知小友名讳？”
男人沉默，意料之中。
“不说？那我叫你小时钟，不影响吧？”
男人肩膀一震。
“虽然我刚醒不久，”看见男人终于碎裂的平静自如，池在渊笑的恶劣，“摧毁一株植物的灵力还是够的。”
谁人不知，魔物有两个形态，真身和人形。人形方便隐藏，真身时灵力大幅提升，可以将天赋技能发挥到极致。至于原形，是魔魂的承载物，确切存在且可视可触，可以是一条项链，某类食物甚至一滴水，而非魔物本体。真身与人形皆可受损，唯独原形不可。哪怕修炼千年，离真魔只有一步之遥，魔魂一碎也无计于补。而这个男人的原形，是一株时钟花。
对他来说左右都是死胡同，名字何尝不是一个重要筹码，男人无奈道：“林棠，海棠的棠。”
“潜龙在渊，池在渊。”
剑拔弩张瞬间变成诡异的自我介绍现场。
“为一个名字你威胁我性命？”
池在渊将长发撩到耳后，注意到身上换上了凡间的服饰，正合身，不紧不慢说道：“放松，我唬人的。光算出你的真身就耗尽我余下灵力，现在我与常人无异，伤不了你。嗯，也不能说无异，定然更俊俏些。”
“……”
“吓着了？”看在人照顾自己的份儿上，“作为补偿，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今日，是叫‘手术’？取消了，交给三个后进生主持，手都稳，你大可安心休沐，顺便给我介绍介绍人间。医者的闲暇日子不多，怎么样，林医生？”
男人对他的玩味充耳不闻，抽身走了。
池在渊挑眉，表面看不出来，脾气还挺大，开玩笑都不行。
不到五分钟，男人折返，举着手机神情古怪。
“八卦灵通，六爻纵横。上仙是，益算星君？”
星君上至五行，下分三等。能被人们一口叫出名字的星君，大都是二等以上，在仙界掌握一定实权且所辖事务与人间息息相关的。
“益算星君，不是百多年前便陨落了？”男人随口一问，表情无关紧要，比起满足好奇心，他更想倒头就睡，但那样毕竟失礼。
池在渊脸色陡的一沉。
半晌，他态度冷淡的说：“流言蜚语传的挺火热，女伶接客似的，被记住的永远是死人和罪人。”那群老不死的，正经事不做，净背后嚼人舌根。头发垂在肩膀另一侧，露出来的线条紧绷冷硬。
他脸色刚变，林棠便马上低头，诚恳道：“是我逾越，仙家事务由不得外人过问，请上仙不要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