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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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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辛以前并不叫这个名字,叫魏小辛。16岁以后,他无比厌恶这个姓氏。

魏小辛的父亲是汽车厂的工人,母亲做做小生意,他随父母在北京生活,奶奶独自留在南方老家,只有过年可以回家看望一下老人。小时候他问过爸爸“为什么不带上奶奶呢?”,他只记得爸爸咬了一下烟蒂,然后用看起来是无所谓的态度对他说:“啧,累赘......她身体不好”。父亲略带不耐烦的表情让他疑惑——他接着问,“那我们能经常回去看看么?”,男人却瞪了他一眼,吓得他只得噤了声。

大人总是无意对小孩子展现真话和表情,自以为小孩子会忘,其实他们什么都记得。

魏小辛很不解。他记得他那时因爸爸对奶奶的态度而难受时,妈妈就会轻轻摸摸他的头并安慰他“你还太小,许多事你还不能告诉你......总之你要连爸爸的份加倍对奶奶好,知道了吗?”——“肯定的啊,我最喜欢奶奶了”“好孩子”。妈妈会偷偷塞给他钱,他从来都不买什么零嘴——男孩儿偷偷攒着这些毛票,一毛五毛的零钱皱皱巴巴,可他却视若宝物,过上一段时间就会偷偷数上一遍。“要给奶奶带北京的好东西”,奶奶从来没来过北京。

同其他孩子一样,他每年最期待就是过年,但又和其他孩子不一样:不贪过年的吃食零嘴儿,也不过分期望压岁钱,更没什么合家团聚的传统观念——他就是能见着奶奶了,心里高兴!

到了年底,北方飘了一场雪,雪在南方老家并不常见,所以他格外喜欢这些雪。这雪啊,造足了过年的势。孩子一天一天数着到除夕的日子——

腊月初八;北京讲究在这天吃腊八粥,核桃、杏仁、榛子、菱角等等配料早已在前一天晚上便备好,拨皮、去核、精拣,晾一筐;下锅,再用小火炖......天还蒙蒙亮的时候,家家户户都飘来粥的香气,每家的粥做法都不太相同,但这味糅合在一起,沁着丝丝的甜腻,拂了满脸,溢了整街,熏得人心里暖烘烘;

腊月二十三,北方小年,过了小年便是年:不用刻意瞧,走得匆忙的都是急着归家的人。包裹装得鼓鼓囊囊,他们恨不得带走一切珍宝,那是沉甸甸的情;

腊月二十七,转眼就要到除夕:树上挂的灯笼,窗上粘的福字,门口贴的对联,满眼的红。“真喜庆啊”,魏小辛被这样的氛围感染,他比任何人都喜欢“年”。

“小辛快点,别忘了什么!”,妈妈催促的声音响起。“晓得啦——”

“......给奶奶带的特产”——虽然奶奶最后都舍不得吃,还是落进他的肚子里;

“这个是奶奶给我做的帽子......”——他往头上认真的戴好,奶奶做的所有东西他都宝贝得要紧,连身上穿的袄也是老人前几年亲手缝制,暖和得很;

“还有......”

孩子一件件数着行李,恨不得把所有能想到的全都装在他的小书包里,收拾累了,擦一把汗,听到父母在外面说着什么话,他竖起耳朵听见——

“小辛这么喜欢他奶奶,不然明年就别带孩子出来了,就留他在老家?也能看看咱妈”母亲用商量的口吻说到。魏小辛总觉得奶奶和他爸之间或许有什么矛盾,不然他想不通为什么身为人子会不关心自己的娘。说实话,他觉得他爸算不上好人——他爸很凶,经常在外面不顺心了就摔东西,不过不会打他妈;妈一般会忍着,由他摔,只有在提到关于奶奶和他的事的时候才会争执几句,然后双方就很有默契的终结这个话题。

他不懂为什么,奶奶是两人的分歧——当然这些想法只能憋在心里。对于这个提议,他还是很期待的,如果能每天和奶奶待在一起......他从没有想过。

外面久久没有动静,应该是他爸沉默了很久,像是在挣扎犹豫,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他才听到轻轻一声叹息,“行吧......”——魏小辛忍不住捂着疯狂跳动的心口,太好了!

一家坐的火车,开回老家得一天多。

窗外的景色不断变幻着——有只剩枯树杈的树,一定是北方的树,光秃秃的;有砖瓦砌起的平房,乡间的房子建的很矮,看来已经慢慢驶出了市区;有被雪盖住的山峦,雪已经开始融化了,能看到裸露出的一块块儿黄土——魏小辛看了很久很久,明明那是每年都会经过的地方,明明觉得是早都看腻的景。

分秒煎熬。

车怎驶得这样慢?

窗外又变了——树不是那么秃了,树杈上还有叶子,少了些肃杀荒凉;隧道和山峦也逐渐消失,倒是能间或看到水田,岸边是一片红土——魏小辛眨巴了一下酸涩的眼睛,这是南方的景。

他要归家了。

“哔——”

不用催促,他早都拎好了自己的包,敏捷穿过了车厢。他第一个站到了车门口,第一个跳下车,第一个向站台冲去——虽然每年回来的次数不多,可这是通往他奶奶家的路,哪儿用的着刻意记,早烙在了心上。魏小辛从下车起就像撒了欢的野猴,咧着嘴傻笑,也不怕冷风灌进嘴里,这模样却不突兀。这附近哪个人不是这般激动的模样,脸上是挡不住的笑意。

到了室外,他有种真的回家了的感觉——吸一口空气,南方的和北方的不一样,添了些湿润,少了些粗犷,家这边应该是刚落过一场雨,空气腥腥的。魏小辛张了几次口,打了一半的喷嚏还是没打出来,搞得他一吸一吸发痒的鼻子,堵得慌——明明家就在这里,却因久久未归而不适应,他的快变成北方人了。

魏母看到魏小辛这般滑稽的模样,使劲搓了搓他发红的脸颊,“脸冻红了?把扣子系好。”“这是热的!奶奶做的袄可厚实了!”老人专门给他制的袄,在北方穿也不会冷。

奶奶家离车站还要坐很长一段时间的公交。数年了,这条线路都没变,沿街的风景一如往昔。魏小辛在心里默默报着站名,车子摇摇晃晃,摆的人心里焦虑不已——再过一道桥就是他家,巷口有一棵老榕树,很是明显。

一棵老榕树出现在人的视线里——过了几秒离的更近些,还看到一个有些驼背的老妇人坐在树下的圆石凳上,像一尊雕塑,不知等了多久。

“爸爸妈妈你们看!”车还没停稳魏小辛就急着蹿下车,三步并两步奔向老人。“奶......”,不对,他又习惯了北方的说法,“阿婆——!”

“乖,让阿婆瞧瞧,哟,这小脸红的”老人摸摸怀里孩子的脑袋,儿子和儿媳跟在后面,“妈,等多久了,没冻着吧?在家里等呗。”儿媳率先开口问候着母亲,老人摆摆手,“早说今天回来,在家里等不住。”,而后她的儿子才点了点头,不咸不淡的说了两句,面无表情的落在后面。老人将心中的失落尽力压下,有孩子在;可心里钝地疼,只在孩子没瞧见的时候稍稍吸了吸鼻子。一家子走着,伴着小孩子叽叽喳喳的说话声,看似风平浪静。

魏小辛喜欢他家住着的巷子。无数个春秋过了,但巷子一直都是那样。

那巷子一眼看不到底,曲径通幽,蜿蜒绵长,两边都是些平房;青灰色的石墙配着黛色的瓦,留下斑驳的岁月的痕迹,这巷子年岁大了,不知见证了多少家庭漫步在这窄窄的道;爬山虎的茎早干枯了,可还顽强攀在壁上,它缠着的电线杆子还有些没撕净的小广告,叠了一层又一层;沿街铺子都闭了门、谢了客,谁人不归家?倒是隔几家,能看到铁质的门框上插了几束干了的艾草——那是上一个团圆节。

脚下踩着的青石板多年来被磨得滑了许多,缝儿中夹着苔,映着墨色,猝不及防出现在人眼底,得注意别踩上滑了脚、跌了跤来;檐上的冰溜子结不实,快化了,一下下滴答着水,敲在石板砖上,还蛮有节奏的;脚底的路震了震,是远处传来的参差的脚步声,一点叩不住水滴落的节奏,还扰乱了些,那些人踏的飞快;过了会儿,才传来噼啦啪啦的炮响,小孩儿的嬉笑声也渐渐清晰——魏小辛赶紧搀着自己奶奶,怕了那不长眼的混小儿。

一群小孩捏着炮从一家四口身边跑过,都是和魏小辛相仿的年纪——七岁八岁狗都嫌,十岁还要嫌半年,闹腾,比起他们,魏小辛不知好了多少倍。其中一个男孩看到了魏小辛的奶奶,赶紧停下了脚步,没站稳就道了声“阿婆回来啦——”,老人听见笑着应了,“小谦哪,这是我家小孙儿”,对面的男孩笑着又问,“阿婆急着接孙孙回家呢!”,又转头看着魏小辛,“阿婆天天念叨你,可见着了。我家住你对门,夏末才搬来,我叫周言谦,新年好阿!”。魏小辛有点猝不及防,往年他都在家陪着奶奶,少和同龄巷子里的孩子玩耍,生活可谓是平静无比,妄论新搬来的邻居。此刻只能弱弱的答“我是魏小辛,祝你新年快乐......”,他不太会说家乡话,听倒是能懂,怪他长居在京城,竟快失了本源。

“周言谦搞快点咯!”“来啦——那我就先走啦!”周言谦转头朝那边喊道,又冲他们眨巴了一下眼睛,才倒跑着与他们挥手跑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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