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欠命（前篇）（1 / 2）

2039年1月7日，温言在迎来十九岁生日的同时也要步入婚姻的殿堂。

一排排衣架上挂满了各种色调的红色裙装，每一件都做工精巧，漂亮得令人移不开眼，而它们都是属于温言的。温言从头一件件地摸过去，选定了一条茜素红的丝绸裙抱在了怀里。

温言的眼睛依旧看不见，却无比笃定地向一旁侍候的侍女们要一个肯定的回答：“这是我最喜欢的茜素红，是吧？”

侍女们不知道温言是怎么做到分辨颜色的，在惊疑的同时连连应和，心底暗暗纳罕。

盲了双眼的人自有一个世界可见，温言在侍女们的搀扶下走到了镜前，她穿着洁白的婚纱，戴着闪亮的钻石，是最为美艳的新娘。温言看不见自己这般美到极致的模样，却看得见肖媛，她已不会老去，永远那么年轻漂亮，她的音容笑貌已刻在了温言的脑海中。

“你看他又在等你呢。”

“如果你觉得太累了，不如趁早说清楚吧。”

“温言……温言……”

往昔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温言的PTSD又有了复发的迹象，她开始咳喘，无法自控地想去掐自己臂上白嫩的皮肉，因为疼痛能让她保持清醒，可侍女们却惊慌地将她按住。穿着血衣的肖媛还在微笑，宛若天使，她缓缓回首，渐渐消散于并不可触的微风之中。

理智重新占据温言的大脑，她大口地喘着气，发觉自己的左眼中隐隐约约地映出了星星点点的光影。近一年的黑暗早让温言对复明绝了望，可近来顾嘉理一直在陪她进行治疗，为了制造顺服的假象她吞了不少药丸，本以为都会是无用功，却不想真的能有效，眼帘中映出一个熟悉的身影，纱布的洁白刺入温言仅剩的左眼视野。

宇一才从医院出来，身上还有不少伤未愈合，他笨拙的笑容展露着，他还以为温言仍旧看不见，不会知道他笑容之下包含了多少心痛：“我是以顾梦同事的身份来的，来看看你，你没事，看你没事就好。”

宇一有些语无伦次，关切的心意却是真诚得烫暖人心，他看着温言无法聚焦的目光叹了口气，问：“那个……寒澈会来吗？”

短短两年时间，温言从一个寄人篱下的孤女一跃成为默顿家长女再晋级顾氏财阀少夫人，寒澈从一个混吃混喝的富二代转化成默顿家教父又与名门千金定下婚约，而宇一自己也丧父丧母从学生蜕变成军人，甚至和寒澈发生了那么多一度都无法想象的事。那么多事接踵而至，他们在命运的洪流中挣扎，若还有什么未曾改变，那便是藏匿在心底锁紧了的爱。

“他不会来，他有自己的路要走。”温言未叹半声，宇一却将她的失落读得透彻。

“你是自己愿意的吗？愿意嫁给害死肖媛的凶手？”宇一细想过，如果温言不愿意，这样的牢笼是困不住她的，寒澈也不会撒手不管，而他自己也愿意舍一身剐救温言离开，只要温言能给他一点点反抗的表现。

昔年温言年幼无依之际只得寄人篱下，孤身无傍之时尚且不受任何人的拿捏，如今早已不是孤弱小女孩的她更加有能力毁掉禁锢自由的枷锁与牢笼，可昔日残留的不堪回忆却卸去了她所有的勇气。

“我愿意的。”温言的语气中带着一股名为心甘情愿的沉沦，而这成功欺骗到了宇一。

这样的笃定打击了宇一，他本作好了拼死一搏的准备，甚至想过奄奄一息地去到寒澈的怀里安详地长眠，将人世的一切都尘封，可温言不愿意，于是他连这样的机会都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