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选择（2 / 2）

林弘坤从一片干净洁白的沙滩上缓缓走来，海浪刷过他的脚背，令他不自觉抖了抖。身后海平面通红一片，可又怪异的感觉不到温暖，反而衬得整个场景更冷更潮湿。

林弘坤一步步走着，脚趾陷入沙里又拔出，细碎如钻的沙粒划出弧线落回沙滩，一长串独自行走的脚印留在身后。

随即他没入杂乱一片的那块沙滩区，那里应该是游人常来的观景点，脚下沙里的印记无声彰显着海边应有的喧嚣。

再晚几个小时，这里会有震天响的音乐，会有沙地车、烧烤架、水上滑翔机的轰鸣、摩托艇的啸叫。

而现在，只有一个没拆的潜水服务区伴随林弘坤。

他一路走来，进到这里，便再也找不到自己的足迹了。

林弘坤在寒风中裹紧了衣领，一张没休息好的脸冻得发青，嘴唇发紫。

海面忽然大亮，赤红的一轮巨日冒了个头，林弘坤抬头望去，眼中写着憧憬与怀疑。下一秒，太阳跳出海面，向他眼中的世界展现了壮观日出。

方佑跟着导演在看，镜头越拉越远，那些渺小的希望混迹于喧嚣尘世，被海浪冲刷被日光笼罩，并没有消散，只是背负了深深的寂寞。

然后道具组工作人员放下原本抱着的雪纳瑞，做了个手势让它朝高明跑去。

雪纳瑞欢快叫了一声，林弘坤惊喜转头，张开双臂来拥抱他的朋友。

背后天光大亮，太阳收起浓墨重彩的红，成为浅淡的背景。

“卡！过！”

夜里，丁导来找高明和方佑。

方佑正在帮高明吹头发，高明在帮Candy掏耳朵，两人各忙各的，安静又自然。

丁穹跟两人说：“之前我提过一个本子，叫《黑白人生》，听了小方老师家里的变故，我挺触动的，改了改，现在叫《三幕人生》，用三条线来讲三个不同的人生，最后汇聚到一条故事线上，相互牵扯，不分黑白对错。”

高明很感兴趣：“剧本已经好了？”

丁穹：“对，刚定稿。但是这个本子呢……拍摄时间上可能会跟袁如渠导演的一个本子冲突上。袁导今天专门给我打电话，跟我说想找你拍他那个本子，所以我来征求下你的意见。”

高明看了看方佑，又看了看怀里的Candy。

“那我们要不先看看本子？”

丁穹道好，把两个本子的电子稿发给高明。

“都是好本子，你自己决定，我很欣赏袁导，你不论怎么做选择都没问题。”

高明有些感动：“谢谢丁导。”

丁穹先回了自己房间，留下方佑跟高明一起快速过两个剧本。

《三幕人生》正如丁穹所说，以三种人生入戏，复调式的讲述方式，每种人生都有其喜剧与悲剧，有其中的善与恶，比原本非黑即白的故事更鲜活深刻，人物也精彩难得。

袁导的《帕米尔》是发生在帕米尔高原上的故事，极致的景、高原动物、当地人，都浓缩在很短的一个故事里。高明如果要接这个戏，得先特意去晒晒黑，还要去练一口带口音的普通话，再学点塔吉克语，培养出当地人的气质。

看完《帕米尔》，高明笑问方佑“茴香豆有几种写法”。原来是这个剧本里，主角光是表现“悲伤”都用了4种不同的情绪，袁导细致入微的把它们全标注上了。

“两个故事我都喜欢，如果有可能，真想一起接。”高明放下平板，揉揉眉心。

“压戏不太好吧？”方佑有点担心。

高明叹了口气：“其实如果自己有把握能应付的过来就没什么不好的，只是《三幕人生》难演，《帕米尔》拍摄地又偏远，两个一起拍，我没把握。”

方佑拍了拍高明的手臂：“那还是算了，选一个吧。既然都是好本子，那选哪个都好。”

高明点点头：“嗯，我再想想。”

高明也没有想多久，很快就给丁穹和袁如渠回了电话。

最终，高明选择了《帕米尔》，并建议由童安替自己出演《三幕人生》里方佑为原型的角色，童安气质上跟方佑更接近，丁导也喜欢他，还特意为他对角色做了些微调整。

童安笑称自己本来都准备息影了，被这个本子活活踢回了坑里。

方佑则觉得这样更好，不然看高明演自己，总觉得别扭。

他多少知道，高明其实心里早就做出选择了。

已经拍了《我的狗》，《三幕人生》多少和它有点相同之处，反倒是《帕米尔》，整个本子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是高明追求的那种“现实主义题材的文艺片”。

丁导的突出特点更在于艺术的表达方式本身，《帕米尔》这个本子却更关注人、动物、家园、环境，而且取材是一个短时间里发生的事件，情绪铺的很足，光看剧本就让人不免鼻酸。

高明挂了电话，以一种接近林弘坤的孤独感靠窗站着，看窗外的冷月亮。

他跟方佑说：“这就是我等的本子，我终于等来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