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高老师，你的内裤都没干！”（2 / 2）

方佑只看了一两场戏就不太敢再看下去。

方佑的母亲姚莉娅不是这样的女人，她活得更自我，更艺术。可不知为何，莫子兰的戏就是能让人浸入其中，为这样一个家庭主妇的一生惋惜嗟叹。

但凡创作者，多少都会有更丰富的情感，方佑在认真作画的时候渴望进入这种状态，日常却不敢轻易放纵情绪，那样会太压抑，伤心损肝，不养生。

于是，方佑把秦爱华付诸笔下，把这个心里挥之不去的、让他揪心的中年妇女，养在了纸张里。

他画线稿一向很慢，这回却画得飞快，好像秦爱华早就等着从这支铅笔里转生。

方佑学着莫子兰的样子，给线条单薄的秦爱华赋予一头社区理发店出品的糟糕卷发，眼角伸展出的皱纹，琐碎又略显精明的眼神，干裂的手指，油腻的袖套……

他又慢慢给她添上背景和家当，是乱糟糟的厨房，锅里炖着鱼汤，水槽里摆着三副碗筷，还有一把待用的细葱。

方佑画到这里顿了顿，觉得想来点着色，扭头在地上找了会儿，找到为了模拟工地场景而备用的红砖碎块。他就拿起来，在秦爱华的卷发上画了两道波纹，又用笔添了几划，给女主人加了个明艳的发卡。

这只发卡是整幅线稿里唯一的填色，也是方佑心中秦爱华这个人的最后一笔，画完后，他松了松手臂，轻声出了口气。

有个群演妹子眼睛尖，一看他画的女主就惊呼了起来：“哇！你画得好像啊！”

方佑苦笑，大家都爱夸“画得好像”，可那根本不是一幅画最重要的部分，他画秦爱华的时候，也根本没按着莫子兰的长相来。

不过妹子这样一喊，其余人也都围了过来，这会儿冯导刚让大伙休息片刻，连他也过来凑热闹：“呦，小方的画啊，我瞅瞅。”

大家让出道来给冯导，冯虎本来是笑呵呵的，进了包围圈一看见这幅粗糙的线稿，忽然就沉默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冯导才说：“挺好，挺好。”

方佑抬头看向站在不远处的高明，高明也正望向他。视线交汇时，高明给了一个鼓励的眼神。方佑看得出来，冯导被画里的秦爱华撼动了。

夜里，高明跟冯导打了很久的电话，说起许多跟方佑一起度过的荒唐少年时光，时而笑得肩膀发颤，时而也感慨叹息。

方佑没凑上前听两人聊，只隐约听到自己的名字。挂了电话后，高明告诉他，冯导想让他给电影画海报。

方佑有些犹豫：“万一画不好……”

高明拍拍方佑的小臂外侧：“先别想万一，试一试又没有坏处。你先构思起来，要不要给你买材料？”

方佑摇摇头：“我先琢磨琢磨吧，不一定行。”

高明笑了：“努力，我第一次演戏也是这样的感觉，努力就好。”

此刻，许久没有产生过冲动和勇气的方佑，忽然像回到了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刻，父母恩爱，朋友相伴，他也没尝过人间疾苦，满脑子超级英雄，爱与正义。

“那我试试，”方佑也跟着笑起来，带点狡猾和促狭，“尽量不给你丢人。”

接下来几天的剧组生活变得固定，莫子兰和高明依然是整部影片镜头最多的人，改了台词以后高明也很快进入状态，方佑得以见到他不输给前辈的影帝水准。

随着剧情展开，家庭被钱所困，各种问题浮出水面，吴建国疲于奔命，又时常觉得在发妻面前抬不起头，秦爱华打两份零工，开始顾不上照顾家里，吴毅缺乏管束，在学校变得乖张出格……

而作为一家之主的秦爱华只能努力维持着整个家，缝东补西的，希望能护住所有人。她变得苍老，变得疲惫，变得不再游刃有余，甚至没时间再去回忆年轻时的梦。

方佑看着这个女人的一生，体会她所有压力、苦闷、成就感、自豪……一开始方佑想的是海报，但渐渐的，他脑中出现的只是秦爱华这个人，从模糊的轮廓，到填满每寸细节。

戏拍了一个多月，已经接近尾声，方佑这才提笔，开始构思整幅海报。

期间高明没戏了，就过来看两眼，有时帮方佑添杯茶，有时帮他把散了的头发拢起来，重新绑一绑。

两人都沉浸在这个家常故事中，说话很少，安安静静靠着眼神交流。只是他俩不知道，剧组里一群妹子和零星几个汉子都已经嗑上他俩的cp了。

最后还剩大半周时间，拍的是影片最开头，一家子轻松惬意度假回来的场景。方佑还没正式动笔，但成品已经在他脑子里有了模样，所以他比高明更早从故事里走出来。

就像是某种到达圆满的感觉，让人舒了一口气，放松了精神。

这天夜里给高明吹完头发，方佑拿了瓶红酒来喝，两人对饮，边说着海报的想法，也胡吹几句未来，高高兴兴喝到微醺，就各自靠坐在床沿的地板上，就这么睡了。

第二天一早起来，方佑吓了一跳。他看到高明整个脑袋倒在他腿上，影帝性感的嘴唇差点都要碰到方佑大腿根子了。而高明还只穿了内裤，胯下胀鼓鼓，仔细一看，湿的，颜色深了一大片。

方佑赶紧推醒高明：“高老师！小明！起来了，我给你拿内裤去。”

高明迷迷糊糊醒来，想发起床气，看到方佑红红的耳朵尖就又咽下肚了。

过会儿就听方佑在外头阳台喊：“小明——你内裤都没干唉——怎么办——？”

高明掩面，心想喊这么大声别让人听见了。

下一秒，微信消息一亮，灯光师问：“高老师，要借内裤吗，我有没开封的。”

高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