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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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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 分离

宣茶薇在电话那头焦急,无论怎么说都没有人回应她,到了最后,电话直接被挂断了,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打电话给任明轩。

本来她是打电话去告诉唐方叫他回围城一趟,任建长这次的病情确实很危急,梁盛在电话里面说了老先生在用过了晚饭之后就忽然倒了下去,吓得家里的下人立刻紧张起来叫了医生过来。

医生倒是立刻就来了,检查了看,说任建长现在这个状况,是真的很难有什么突破的方法可以用了,即使是做手术,也不过能维持一段时间,更何况以老先生现在这个身体,根本不适合做手术,做了,也只是给病人徒添痛苦而已。

整个任家上下,没有人敢说话,只能去请任明轩回来。

梁盛打电话的时候也感到十分犹豫,他不确定以任明轩那样凉薄的性子,会不会回来,但是最后,还是打了过去,任明轩接到电话之后,沉默一阵,就说要回去看看。

梁盛这才松了一口气。

任明轩看过了任建长,他带着氧气罩,昏睡着,根本不知道谁来看过他。

族内其他几个叔伯也过来了,和任明轩见了,也都是彼此很尴尬地打一个照面。

任明轩收购任氏的事情,大家都有目共睹,觉得他能力太强,手段又硬,旁人也奈何不了他。

任明轩眼睛黑亮亮的,在夜里,负责照顾任建长的医生是认识他的,见了他到来,便退出了房间,走到外面和他说话。

任明轩问他:“情况怎么样了?”

医生也是老人,十分坦白,答:“现在情况是稳定了,不过要恢复,还要一些时间。”

任明轩往房里看了一眼,他人高大,站在夜色里十分挺拔,眉目清朗坚毅,完全没有四十岁的样子。仿佛才是三十出头的样子。

医生看了他一眼,犹豫着叫了他一句:“大少爷,老爷现在的身体十分不好,还希望您能多回来看看他…”

任明轩眼珠子黑亮深幽看着房间,这才调了回来看医生,医生在任家多年了,很得信任,所以才能在任明轩面前说上几句话。

任明轩听了他的话,没有立刻回答。

过了几秒,才停他说:“我知道了。”

医生放下一口气,躬了躬,便转身回了房间去观察任建长的情况。

任明轩站在门口,夜里的风吹了起来,他看着满室的人员走动,白炽灯的灯光投射下来,有些凄冷和惶然。

这时候保镖忽然走过来,手里握了手机,在他身边耳语道:“先生,宣小姐的电话,说有急事找你。”

任明轩知道宣茶薇这几天也要赶回来一趟,这一次回来看了任建长,说不定就真的是最后一次了…

他接过电话,宣茶薇急切的声音就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说:“明轩,你快打电话回去问问家里发生了什么,我刚才给唐方打电话过去,听到嘉琪的叫声,似乎遇到了什么事情,嘉琪一向又温和善良,不是会和唐方争吵的人,唐方的电话打不通,你快电话回去问问下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任明轩听了她这样说,立刻也狐疑起来,而更多的是担心嘉琪,便挂了电话立刻打回家去。

任明轩才到了老宅没多久时间,又立刻赶回A城。

从刚才接电话的下人的口气里来听,确实发生了不好的事情。

因为下人也不明白确切发生了什么事,所以回答得很含糊,只告诉了他嘉琪在房间里一个人伤心,且怎么都劝不住。

嘉琪的性格任明轩是在了解不过的。他在外人面前都极其好强,只有在他面前才会显得乖巧顺从,但是牛脾气上来的时候,是没有人可以劝住嘉琪的。

任明轩立刻坐了飞机回A城,到了家里的时候,家里的下人和保镖都立刻迎了出来,齐声叫他:“先生。”

任明轩满心装着嘉琪,担心他遇到了事情,自己不能在他身边,这让他更加内疚。

任明轩问:“他们呢?”

一个下人说:“现在不知道,方才我上楼去见小少爷,他一个人坐在房里,只叫我出去…”

任明轩听了这个答案,就心里担忧起来,嘉琪素日是最听话乖巧的,只有在他极其不痛快的时候,才会对人冷漠。

任明轩没多说什么,走上了二楼。

刚到走廊上,就看见唐方站在他面前。

他愣了一下,说:“唐方,你弟弟呢?”

唐方皱着眉盯着他,顿了几秒,才冷着脸说:“嘉琪不想见到你。”

任明轩被他的话惊了一下,又冷静下来,说:“他在房里?我进去看看他。”

说着,任明轩就要越过唐方走进房间,唐方却进一步挡在他面前,面带厌恶,继续说:“嘉琪不像现在看到你,舅舅,你别进去了。”

任明轩被自己侄子冷冰冰的语气也惹起了一点火气,嘉琪是他的儿子,他现在那样担心他,怎么可能不去看看他?

唐方这样一而再地阻拦他,确实让他有些恼火。

任明轩也冷下脸来,直径推开门走了进去,嘉琪一个人坐在琴凳上,背挺得笔直,静静的,像一尊雕塑一样。

那一瞬间,不知道为什么,任明轩忽然就想到很多年前,嘉琪在学校里面受了委屈,回家来一个人也是不哭不闹,只是陌生又遥远地坐在窗户前。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这么多年…任明轩在心里叹息一句,叫了他一句:“嘉琪,爸爸回来了。”

嘉琪仿佛对他的声音回应极其缓慢,好一会儿,才慢慢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

那眼神,又远又疏离,一如看一个陌生人。

任明轩的心忽然就被这样的眼神刺了一下,他连忙走过去,作势要抱住嘉琪,说:“嘉琪,是爸爸啊…”

嘉琪却忽然站起来,躲过了他伸出的手,向后退了一步,以自卫的姿势保护着自己,警惕又目光复杂的看着任明轩。

那样的复杂,让任明轩看不懂,但是却能够刺痛他的心。

嘉琪的目光,现在有失望,伤心,痛苦,挣扎,迷惑,又有恨意。

那么多强大而复杂的情绪夹杂在一起,根本就不像一个孩子该有的眼神。

任明轩无法忍受避开自己的嘉琪,又进一步,要把嘉琪强硬地拥到自己怀里来,嘉琪慌乱地要逃跑,这时候唐方出现在了两人之间,他身高比嘉琪高很多,护住嘉琪,挡在任明轩面前,气愤而厌恶地对任明轩说:“舅舅,你别强迫嘉琪了,他受了够多的痛苦,你放开他吧。”

任明轩听了,脸色稍霁,沉声说:“唐方,你说什么,你让嘉琪过来。”

嘉琪皱起清秀的眉,眼里盛满了心碎和痛苦,回避地看了一眼任明轩,又别过了头。

任明轩见他这样,心里大惊,却又怒火更盛。

唐方却还是一副英勇保护嘉琪的样子,拦在他面前,说:“叔叔,你走吧,嘉琪他现在很厌恶你,你走吧。”

任明轩根本不理唐方的话,而是沉声问:“宝贝,你先告诉爸爸出了什么事。”

嘉琪听到任明轩叫他,语气沉重而严厉,心里滋味翻滚,犹豫再三,才说:“你走吧,我,我现在想一个人静静。”

嘉琪说一个人想静静,任明轩看了现在这个状况,怎么可能让他一个人静静,如果真让他一个去安静了,还不知道要出什么样的问题。

任明轩心里光火,他从来没有这么情绪失控过,稍稍侧过唐方,就要去拉嘉琪的手。这个场面,仿佛就是他觉得自己的小情人被不法之徒拐了去,他要把嘉琪抢回来。

嘉琪细细的腕被他拉住,整个身体都拉了过去。

唐方急的跳起来,心直口快道:“舅舅,你自己做了什么事难道还要我说出来吗?你这样对嘉琪,到底还要害他到什么地步!”

嘉琪虽然被任明轩拉了过去,但是也只是一个人站在旁边,根本不靠近任明轩,回避这两个人身体上的接触。他垂着头站在一旁,手腕被任明轩拉着,失望透顶的样子。

任明轩看他这样,心里也跟着难过起来,问唐方:“你是指什么事?我是嘉琪的父亲,怎么会做出害他的事情来?”

唐方尖刻地反驳他,说:“你敢说你对嘉琪没有怀着父子之外的情感吗?你明知道自己是他的父亲,却还要找一个和他长得像的男孩上床,你怀着这么龌蹉的心思,还有什么资格称自己是他的父亲!”

唐方一番尖锐的话说完,就把那叠照片向任明轩砸过去。

照片散落在地上,任明轩看清了,那是有人偷拍他和叶权进酒店,和他与锦白在酒店房间的照片。

任明轩目光深沉地盯着那些照片,问嘉琪:“嘉琪,你相信这个?”

嘉琪被他拉着,身体却在瑟瑟发抖,整张脸显的苍白又紧张。

任明轩看着他,心里也难过地发紧,他想抱住他,拥他入怀,亲吻他的小耳朵,小嘴巴,小颈子,安慰他,告诉他,这一切都是假的,是子虚乌有的。

但是嘉琪看他的眼神却糅杂着太多的委屈和难过,像一根根的刺,生生刺进他的心里。

他听到嘉琪颤抖着说:“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嘉琪气息若丝,声线紧绷,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却像要崩断的弦。

任明轩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如此,完全如鲠在喉,心里也同样苦楚,他眼睛深深地看着嘉琪,像一团浓墨要侵蚀嘉琪。

嘉琪看着他深沉的眼睛,绝望地闭上了眼,一行清泪就滑了下来。

唐方站在一旁,冷笑着说:“舅舅,你放手吧,嘉琪现在已经厌恶你到了极致。”

本来死命扣住的手,忽然就被放开了,嘉琪的眼睫毛,像脆弱的蝶翼,止不住地抖动着,那一刻,任明轩真想伸手为他止住那种无助的颤抖…

任明轩站在原地,灯光把他的影子投射到地上,他沉痛而缓慢地开口说:“嘉琪,我不会做这种事情,你不要去看这些照片。”

嘉琪睁开眼看着他,眼里闪着泪光,又似有别的东西…

以任明轩强势的性格,要让他开口像别人为自己解释,实在是太难的事,但是,他不愿意看到嘉琪误会自己,更不愿嘉琪为了这些误会而伤心欲绝。

唐方看嘉琪翕动着嘴唇,要说什么,立刻就抢白道:“舅舅,你不要否认了,难道你还要为自己做过的事情而开脱吗?照片上的东西清清楚楚,你还想说什么呢?”

任明轩眼睛沉锐地看向唐方,他比唐方有优势太多,单是气质上,唐方就完全无法和他匹敌。

唐方不想在这时候输了气势,立即开口道:“难道你要否认你对嘉琪的那些心思?你对他早就不是单纯的感情了,不然怎么会找一个和他面貌极其像的少爷伺候?你所谓的父亲,难道只是为了自己的私欲而把儿子禁锢在手里当一个娈*童吗?”

到这里,嘉琪不忍再听下去,转身跑出了琴房。

任明轩跟着要追过去,唐方却更加手脚利索,立刻就跟嘉琪跑进了另外一件卧室,那是嘉琪自己卧室,不过后来给了唐方住…

任明轩走进房间的时候,看见嘉琪瘫在唐方怀里,哭泣着。

那个画面,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唐方抱着嘉琪的头,嘉琪默无声息地流着眼泪,泪水不断地从脸颊滑落,好似他自己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哭一样。

嘉琪看见了出现在门口的任明轩,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受控制地痛苦起来,任明轩就像一个梦,他那么爱他,那么想到靠近他,得到他,但是却没有想到这仅仅是一个梦而已。

嘉琪从床上爬起来,眼里带着恨和怨,深深地看进任明轩的骨髓里,他狠毒地对任明轩说:“你走,你走啊,我不要看见你,你快走…”

任明轩沉默阴沉地看了他一阵,就离开了。

深夜的整栋房间散发着死一般的寂静。嘉琪和唐方在一起,他哭累极了,便睡了过去,梦里面有很多很多的回忆,都是和任明轩有关的。任明轩对他笑,对他温柔地说话,亲吻他的唇,身体… 嘉琪从梦中哭醒了过来,迷迷糊糊之间看清了守在自己身边的人是唐方,不是任明轩,又浑浑噩噩睡了过去,他这样睡了醒,醒了谁,整个梦里都在哭,哭醒了过来,又立刻投入梦想…

唐方守在一旁,无心入睡,只能看着嘉琪在梦中痛苦迷茫的流泪,小声叫着任明轩:“爸爸,爸爸…”

那个称谓,就像最毒的诅咒,诅咒着他永远都不会得到嘉琪。

但是唐方却不肯放开握住嘉琪的手,他执着地握着嘉琪的手,就像他盼望已久那样,心里再痛,也舍不得放开。

任明轩神情憔悴且沉重。他其实根本不在乎唐方对他的那些指责,对于逃避现实伦理对他的责骂这个问题,他已经想得很明白了。他根本不在乎外界怎么说他看待他,只要嘉琪快乐高兴,他就什么都可以不在乎。

他太担心嘉琪,不愿意他再经受上次那样的伤害和痛楚。嘉琪痛苦而迷茫的表情,都狠狠地刺痛了他的心,他愿意做一切卑微不齿的事情来免除嘉琪的痛苦。无论外界的人认为他有多么肮脏和卑鄙,只要他清楚地知道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嘉琪快乐幸福,是为了保护嘉琪,他就是无怨无悔的,也根本不需要在乎别人怎么看待和评价他。合着世间的所有脏水,都由他一个人承受,而嘉琪,嘉琪就应该是纯洁干净的。

他在书房坐了一个晚上,清晨接到陈造打过来的电话。

任明轩嘶哑着声音接了电话,陈造说自己来了A城,带了最新的合作合同来找他签署,又说起了新开发区的事情,任明轩混沌迷茫的脑子终于开始运转。

陈造在电话里觉察出他的异样,问他:“你怎么了?”

任明轩不愿意让身边更多的人知道现在关于他和嘉琪的事情,所以只是岔开话题说:“你带文件过来,我去公司等你。”

陈造腹诽一阵,挂了电话,两人相约在公司见面。

到了公司,陈造见到任明轩吓一跳,说:“你这幅落魄的样子被记者看到,还以为你旗下股票大跌。”

任明轩也知道自己现在状况很糟,但是他根本无暇打起精神来,失眠了一整夜,又牵挂了嘉琪一整夜,怎么状态还会好。

陈造确实有几分聪明,猜到事情多半和嘉琪有关,任明轩才会如此失魂落魄,别的任何事情都不会让任明轩如此颓唐,除了嘉琪。他打听道:“和你儿子有关?”

任明轩皱眉,不愿意开口回答。

陈造见了他这幅样子,叹一口气,拍拍任明轩的肩,说:“来,我们谈工作。”

又过了几日,嘉琪生日前夕,丁家的人终于来了。

到达的一个律师团,为首的律师是丁家的代表,见了任明轩,很恭敬地和他打招呼,又做了简单的介绍,然后就没有废话一句地上了楼和嘉琪交谈遗产细节。

完全欧美人的做事风格,利落,简单,不牵扯任何私人情感。

所以嘉琪才愿意此时此刻和他们交谈。他现在极力封闭自己的感情和世界,根本不愿意和生活中熟悉的人交流。

嘉琪和他们在自己的房间谈了一些遗产过户的事,律师讲解了税收方面的问题,和接收方面的问题,最后解释道:“介于先生现在的国籍仍然是美国国籍,所以在移交财产方面仍然会以美国的程序来走,税率也是这个数字,先生您看是否还满意,是否还有别的疑问?我们会为您提供最佳避税方案。”

嘉琪这几日整个人都是沉默且呆滞的,对出现在眼前的人根本毫无反应。任明轩在楼下等他吃饭,他也只是叫下人给他送上去,根本不肯见任明轩一眼。他此刻听到了律师的话,眼睛里透出一些光来,像久病初愈的人一样,终于肯走出自己的世界,看清眼前的世界。

他问:“我现在是美国国籍?”

律师听到他这样问,愣了一下,才回答:“是的”心里却想,连自己的国籍都忘记了?这位丁家小姐生的孩子是不是脑袋方面有什么问题....

嘉琪又问:“你说的银行里面寄存的东西,不用我自己去领吗?”

律师以为他担心要去美国,不愿离开这里,立刻解释:“不用,先生签了文件,授权我们全权处理,我们就可以代替您去银行取东西出来。”

嘉琪低了头,秀气地皱起眉思考。

他面若玉脂,下巴尖尖,瞳色极淡,满目的愁容和忧思,一行的年轻男女律师看了,都不经被他的容貌所震慑。

他分明坐在眼前,却给人感觉一种遥远的感觉,仿佛是远山如墨如黛的风景,寂寥,清远,秀丽。

唐方陪着嘉琪在一起,这几日他都陪着嘉琪,嘉琪没有抗拒他,也没有接受他,只是当他不存在一样,一个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但是唐方却不这样认为,他觉得嘉琪现在是需要他的,而且他已经厌恶了任明轩,所以在这种脆弱的时刻,他可以代替任明轩来照顾和爱护嘉琪

为首的律师看到自己身后的徒儿们窃窃私语,知道他们在讨论雇主的容貌,就咳嗽了一声,徒儿们立刻明白了师傅的意思,闭了嘴不敢再讨论。当着别人的面讨论别人长相,这是极其不礼貌的做法,但是无奈嘉琪实在长得太脱俗,让人控制不住就要说几句来解痒。

任明轩在楼下坐了三刻钟的时间,便看见律师们走下了楼梯。

他知道这是丁百合给嘉琪的成人礼,只是他自己应该送嘉琪什么,他现在很迷茫,要送股权,房子,还是宝石吗?如果现在能有什东西能让嘉琪愿意见他,和他说话,回到以前那样的时光,让他付出一切,他也是愿意的。

任明轩走上了楼,唐方看见他,没打招呼,就转过了身去找嘉琪。

嘉琪在琴房里,站在窗前,看着远方。

任明轩多日没有见他,此刻再见,心里异常苦涩酸楚。

嘉琪感应到任明轩出现在门口,便回过头来,目光如水般沉静柔和,看着他,亮亮的。

那澄澈的目光让任明轩竟然眼睛一酸,嘉琪仿佛越发瘦了,但是却不减他卓人之姿。

任明轩听到嘉琪轻柔温和地对自己说:“爸爸,我要去一趟美国,希望您能允许。”

完全儿子对待父亲时的口吻。

作者有话要说:

☆、六十一 家务事

时隔十年,嘉琪再踏上美国的国土,不觉得恍惚是不可能的。

丁家知道了他要回来的事情,一早就安排好人去机场接他。

本来唐方要和他一起去的,但是嘉琪却谢绝了他的好意,说:“哥哥,这只是我自己的事情。”

说完,眼神明镜般地看着唐方,让唐方觉得自己赢了任明轩一筹的心思显得格外抬不起头来。

任明轩没有答应,也没有说不让嘉琪去,他只是沉默,没有给出任何答案。

嘉琪眼神坚定且清澈地看着他,也同样一言不发,这是要让任明轩知道,他自己心意已定,仿佛问任明轩那个问题只是为了找一个比较温和的方式告诉他自己的决定而已。

嘉琪没有带任何东西,打了电话通知丁家的人,说了到达的时间,就一个人走了。

唐方站在门口,看着汽车带着嘉琪离开,眉头紧锁,看了一阵之后,实在是看不见了汽车的影子,他便也什么话也没有说就离开了清风街。

任明轩也没有在家里久留,甚至在嘉琪离开家里之后,他立刻就启程去了围城。

两个人各分东西的直奔自己的目的地,却东西相隔。

到了丁家,因为他十年没有回来过,家里发生的变化,他一概不知道。

丁廉郡知道嘉琪今天回来,便急冲冲赶回了家来。

管家见他急急忙忙地下车走进屋,立刻就上去招呼他。

丁廉郡却只是问:“乔在哪?”

管家告诉他嘉琪的一切事务都安排妥当了,他才放下心,走上楼去找嘉琪。

因为丁百合去世,所以嘉琪这次回来,就住了他母亲的房间。

对于小时候的事,他是真没什么记忆了,即使知道他母亲住在这间房子里,如今来看,这里的一切对于他来说,也都是陌生的。因为丁百合身体太差,所以嘉琪只能被保姆包到另外一个房间去养,即使偶尔被带进来给丁百合看看,丁百合也不能长时间陪伴他玩。

嘉琪被管家领进这个房间的时候,觉得自己仿佛是穿越回来了。

时间过去那么多年,再回到旧地,已经改变了很多东西了。虽然这里的一切都还是他记忆里面的样子。

房间还是保持着柔和的乳白和浅粉玫瑰花色,洛可可风格的装饰,让他想起自己的母亲来永远都是二十出头的少女模样。

她有和嘉琪一样淡色的瞳仁,白瓷般的皮肤,可惜后来因为身体一日比一日差,脸上的血管在苍白透明的皮肤下清晰可见,栗色的头发也干枯得似稻草一般。

房间的梳妆台上还放置着当年他母亲喜欢的首饰珠宝,嘉琪一样样细细看过去,不忍便伸手去摸了摸那些东西,仿佛他们已经是文物了一般,让他带着窥探的尊敬。

管家站在门口看他,心里有些恻隐之心,觉得让失去母亲的孩子住母亲身前的房间有些为难,便问:“先生,需要帮你换一间房间吗?”

嘉琪明白他的意思,却只是摇摇头,说:“这里很好,谢谢你。”

管家释然,颔首之后便离开了房间。

嘉琪一个人打量着这里的一切,一切都是他以前所熟悉的,但是却又是他现在所陌生的。

嘉琪看到房间一角放着的那架白色三角钢琴,走过去,轻轻打开琴盖。

风忽然就吹了进来,掀起了轻盈飘逸的窗纱。

丁郡廉推门走进来,看见嘉琪低着头站在钢琴旁,只觉得喉头哽咽。

十六岁的嘉琪站在钢琴旁,那个画面像唯美动人的画面一样美好。他身姿欣长,头发微微长长了垂下来遮住他的侧脸,眼睛里带着很深的忧愁,但是却不是忧郁的那种感情,而是心碎的样子,让人觉得他整个人都处在一个极其完美至臻的世界里,谁也进不了他的世界去。

嘉琪没有注意到进来的人,他现在完全活在自己的世界里面,他并不知道旁人是如何看待他的,因为他的爱和心全部都给了另外一个人,现在他主动选择离开了他,觉得自己这一生便可能永远错失爱情了。

他用手按了一个键,那是高音区的一个音,钢琴特有的清脆声打破了房间原有的安宁和平和。

嘉琪抬起头来,看见站在门口的丁廉郡,脸上挂了一个恍惚的笑容,叫道:“舅舅。”

丁廉郡大步快走到嘉琪面前,果断地伸手抱住他,声音里似有很多情绪,他吸一口气,才说:“嘉琪,是你,你回来了,真好。”

嘉琪被他大力地拥抱,心里却没有什么感触,只觉得有些薄薄的悲凉。

站在自己母亲身前住过的房间里,嘉琪此刻才有些感觉,觉得,他在明明之中,背叛了他的母亲,那个他记忆很淡,但是确实是他母亲的人…

丁廉郡很快放开嘉琪,整理好自己的情绪,说:“嘉琪,欢迎回家来。”

嘉琪勉强自己笑起来,答他:“嗯,谢谢舅舅。”

这天晚上一家人在一起吃饭的时候,大舅舅家的人都全部回来了。那是他母亲的大哥,丁家的长子。带了一大家子的人回来。有五个孩子,男男女女都有。最大的孩子比嘉琪还大,已经有了自己的事业,人显得年轻有为,成熟稳重,性格还好,平平淡淡,看不出什么特点。和嘉琪没说几句话,就去看家里的长者们了,确实很有做老大的潜质。

老二是个较为天真的人,眼睛特别大且圆,总是喜欢暗中偷偷打量嘉琪,然后被嘉琪撞见后,又自己暗自惊呼一声,换乱的转化目光去看别的地方,但是没过几秒有忍不住要回头来看嘉琪。

嘉琪知道他没有恶意,对自己也没有复杂的感情,只是单纯的好奇而已,后来知道他也在学习音乐,不过没有在茱莉亚学院,而是在欧洲很有名的布拉格这座城市里学习音乐鉴赏一类的专业,毕业之后当乐评人那种。

剩下的弟弟妹妹都比他小,都是在他离开美国后出生的,所以第一次见他,还没有什么亲情的感觉,只是怯怯地和他打了招呼。

嘉琪也不在意,他坐在长餐桌上,主席自然是由外公坐着。一家人安静地用餐,除了佣人会时不时询问他们需不需要添加酒,餐包,或则需要别的东西。大家族的规矩繁杂,嘉琪没有忘记礼节的东西,不过,这样一家人沉默地进餐,场景犹如由电影导演精心设计排练的某一剧目,嘉琪忽然觉得,自己仿佛是个不尽职的演员,走入了一出庞大的剧目,但是自己并没有尽力演出.

全家吃过了饭,等甜点的时刻,大舅舅终于开口说了话,只是嘉琪没有想到他会说:“嘉琪,过几日是你母亲的忌日,你要不要去看看她?”

当年嘉琪被方舒姚接走之后没有几天,便是他的生日,也就是丁百合的忌日。当年家里的人把他送走,就是已经知道了丁百合没有几日可活,才叫了任明轩来接嘉琪离开。丁家的人,尤其是丁聪,认为自己一直看在自己女儿的面上,才一直抚养嘉琪,现在丁百合离开了,他自然不愿意再看见嘉琪。

家里的人都有意要把嘉琪送走,觉得他其实算任家的子孙,虽然他姓氏上是丁,但是他其实应该是任家的人。所以当初让任明轩把他接走,并不让他知道自己母亲去世的消息,就是要让他彻底忘记丁家的。

不过,丁家的人没有一个人想到丁百合会把自己的遗产过继给嘉琪,也没有预料到她会在遗嘱上写把自己身前的所有财产都在嘉琪成年之日交予他。

虽然丁百合的遗产算不上令人吃惊的程度,但是让嘉琪平凡地过完这一生,也是足够的。嘉琪一向生活优渥,对于钱财的事情并没有多少概念,现在,他只知道,这笔遗产对于他来说像一份礼物一样。

礼物是用来收藏的,而不是用来花的。

所以嘉琪并没有要用这笔钱来支撑自己生活的意思。

嘉琪听了丁材禾的话,默了一下,才回答:“好,我过几日去拜祭母亲。”

丁材禾点点头,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开始专心一意吃甜品。

虽说一个大男人吃甜食这种东西有些让人非议,但是在丁家传统的观点里,一定要吃过了甜点,才算是吃过了完整的一顿饭,这是礼仪问题,丁材禾自己并不关心如今流行的世俗观点,男人吃甜点让人有些不大容易接受,对于他们家的人来说,传统就是传统,不是自己的兴趣问题,而是遵循规矩的步骤。

丁聪这几年已经不太管事。家里的事情都交给了三子丁廉郡,族里的事情又有丁材禾处理,且他患了耳疾,所以大多数时候他都是沉默且自省的。

丁材禾这次回来吃饭,倒不是因为嘉琪回来的原因,他对自己妹妹生下这个孩子一直都有很深的排斥,虽然他不说,但是一直觉得任明轩是个薄情寡义的人,所以,连带的,他也不喜欢嘉琪。

他觉得是这个孩子,这个男人,葬送了他妹妹的一生。

所以在吃完了晚饭之后,丁材禾就带着家眷离开了,孩子们有礼貌地和丁聪告别,每个人都知道丁聪无法听见,所以直径走过去拥抱他,再做一个再见的手势。

丁聪挥手和他们道别,丁材禾最后走过来,站在丁聪面前,说:“再见,父亲,我过段时间回来看你。”

丁聪点点头。

然后丁家长子一家人就离开了。

送走了丁材禾一家人,丁聪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嘉琪有些好奇地问丁廉郡:“外公,是从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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