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1 / 2)
“这里也太荒了吧。”
苏桐站在一条乡村小道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眼前所见,明明晃晃就是普普通通、随处可见的乡村景象。
如果不是刚见识过渊江的繁华,他定会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一觉又回到汴海姥姥家破落的小渔村。
“怎么荒了?”宁致远握着拉杆,随手一指,俨然有种“河山大好”的气势,“那不是挺繁华的么?”
田野对面是个不大的集市,路边搭着帐篷,卖青菜水果的,卖鸡鸭鱼肉的,看起来应有尽有,参差不齐。
“……”苏桐侧过头来,试探着道:“你住这里?”
宁致远含糊嗯了声,苏桐见到他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他笑,那笑意并不明显,像小孩子恶作剧得逞的得意,有点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俏皮,却明晃晃的,实打实扎眼。
南方的冬不像冬,没有落叶,也没有一望无垠的辽阔平原,苏桐看着眼前的景,依稀对上初中地理上学的丘陵地貌,这里应该是偏远的城郊,附近矮山连绵,绿意青葱,看不见一点冬天的影子。
宁致远在前面带路,按照年纪,他明明该是三十出头的人了,可偏偏整个人透着一股散漫怠堕的青年感,斯斯文文,一表人才,光看外表,很有种社会精英的欺骗性。
这人虽作休闲打扮,脚上穿的却是皮鞋,走在这鱼游牛走的乡村,显得十分格格不入。
“还要走多久啊?”
宁致远带人穿过大片荒秃田野,路过池塘水坝,一路行往楼房稍微密集的街道深处,苏桐边走边看,心里头疑虑却越来越深,若不是眼前这人是他的舅舅,苏桐真要怀疑他是专门拐卖人口的人贩子了。
“就到了。”宁致远在一座矮旧的楼房面前停下,这附近人流来往,大多是穿统一工服的中年男女,道路两旁开了许多餐馆和大排挡,人群挤闹着打菜吃饭,大家互相招呼,气氛很是融洽。
楼梯口是一道生锈的防盗门,青绿色的漆皮掉得七七八八,露出里头棕红的锈,宁致远拧着钥匙开门,苏桐的目光落在他骨节分明的手上,实在很难相信,这个看起来人模狗样的舅舅,竟然会住在这种逼仄破落的地方。
有些人表面光鲜亮丽,可实际……
防盗门咔地一声开了,发出刺耳难听的声音,宁致远拎着箱子上楼,苏桐迟疑了一会,才跟着走上去。
楼梯里暗无天日,苏桐蹬了两脚,仍没有灯,上方突然打来一道手机光,他抬头,见宁致远冷淡道:“灯坏了,年纪轻轻,眼睛这么不好使么?”
“……”苏桐压着怒气跟上去,没想到宁致远走到二楼就停了,他迎头撞上人家的肩胛骨,疼得七荤八素。
宁致远若无其事地开门,边把箱推进去边说:“改天带你去配个眼镜。”
苏桐现在没心应付他的鬼话,因为走进去他才发现,这房子里头十分狭小,仅有一个单间,看起来就是个单人宿舍,进门右手边放着张双层铁架子床,下面简单地铺了竹席,并一个白色枕头和一张浅蓝色条纹被套装的空调被,上面那层则堆了两箱泡面并一些零食,锅碗瓢盆之类的杂物,床的对面是一张矮小的方桌,上面摆了两罐辣酱,下面则叠着两张红色的椅子,再旁边有插座,硬木板垫着电饭锅,阳台也一览无遗,窗边一角是灶台,墙壁上挂着刀和砧板,对面则是小得不起眼的厕所。
这里用家徒四壁来形容也不为过……
苏桐想起临行前许姥姥的嘱咐,你舅顶能赚钱,你好好跟着他,学点规矩,亏待不了你的。
他看着房间里唯一一张床,压着失望问:“晚上我睡哪啊?”
宁致远随手把钥匙扔桌上,似乎觉得他这个问题有点好笑,挑着眉道:“就这啊。”
“你呢?”苏桐不甘心,这小破床睡他一个都费劲,别说宁致远这种手长脚长的。
“……我?我住厂,”宁致远挨着床边坐下,翘起腿,熟练地从兜里摸出烟和打火机,点了一根轻轻咬着,末了才抬眼去看他无所适从的外甥,说:“以后这就给你住了,听话点。”
直到这时,他才真正有个大人模样,用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眼光打量苏桐,以语重心长的谈心口吻道:“我听……听你妈妈说,你在学校干坏事?”
“……”苏桐避开他的目光,在一个恶名远扬的人的面前谈论坏事这两字,总给他一种无论做什么,老混混总能轻易看穿小混混把戏的错觉。他轻轻地吸了吸鼻子,这种情况答“是”或“不是”似乎都不行,便干脆选择当闷葫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