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四】（2 / 2）

“一年有十万吗？”

“没有……”贺予平老实交代，心中却因这盘问式的对话郁闷不已。步入社会之后每一次的对话主题永远是金钱，权利，事业，家庭，这令他觉得自己是活在别人的设定中，毫无头绪，也一文不值。

对面的女孩显然对他的经济状况不是很满意，又低头继续看着菜单：“先吃饭吧。”

这家的菜味道都还不错，只是贺予平没什么吃饭的心情，夹了几颗花生米放在嘴里，一股咸香好歹让他舒服了点儿。

两个人第一次见面，又没有共同话题，那个女孩似乎觉得贺予平的条件不够好，总之怎么看怎么别扭。出于礼貌贺予平认真回答了对方提出的每一个问题，按捺下心中想要立即离开的冲动。好不容易把这顿如同嚼蜡的饭吃完了，贺予平也不想提看电影的事情，和姑娘交换了联系方式也算是有个交代，打算把姑娘送上出租车之后自己立即回去。

“对了，听说你有套房子，我能去看看吗？”临走前姑娘突然问起。

“抱歉，有点不方便。”贺予平最终拒绝了她。

或许对别人来说那是一套地段一般面积不大升值空间极小的房子，可对于贺予平而言那是他的栖息地、他的温柔乡、他最温暖的家。

此刻的贺予平无比想念自己的家，不算宽敞的两居室，晒得蓬松的被褥，暖橘色的灯和珊瑚绒毯，小猪抱枕和他最爱的红茶，厨房里专门煲粥的锅子，冰箱里昨天刚买的鸡翅中，阳台上长势旺盛的兰花和他卧室里的仙人球，他想念着家里的一切。贺予平的家，是他唯一不想被批判被评价的地方。

在八点钟，贺予平回到了自己家的楼下，抬头看了一眼，属于自家的窗户黑乎乎的。贺予平以为是家里的房客出去了，或者睡着了，于是轻手轻脚地打开门，发现陈泱的房门虚掩着，泄出一道光亮来。

唉，这孩子，睡觉怎么忘了关灯。贺予平心里把这个小自己八岁的大学生当成了弟弟，平时陈泱在家里喜欢呆在客厅，打打游戏看看杂志，只有睡觉时才会回房，所以客厅没有开灯而房间里有灯贺予平就以为陈泱是开着灯就睡着了。

他轻手轻脚地凑过去，透过门缝朝里瞥了一眼，顿时吓得心脏跳漏了一拍，急忙捂住自己的嘴巴，屏住呼吸退到自己房间去，在一片黑暗的之中贴着墙坐下，这才敢轻轻呼出一口二氧化碳。

刚刚眼前那一幕，对于贺予平这种单身直男来说实在是太刺激了，他甚至不敢仔细回想自己到底看见了什么，而那场景似乎又深深的烙在了他的记忆里，像是用炭火在木板上灼烧出一块焦黑的痕迹，他无法欺骗自己。

他看见……他看见陈泱跪趴在床上，身后连了一根粉色的尾巴，关键是这根尾巴塞在陈泱的屁股里，似乎还在震动。陈泱的身下还是贺予平拿给他的那套床单，大丛大丛的向日葵盛开在他周围，簇拥着他，将他包围。

“唔……”陈泱的声音隐隐约约传过来，经过墙板一层一层弱化，还是传到了贺予平的耳朵里，扰得他红了耳朵，脸也热了起来。

可怜的房东终于知道陈泱租房时问隔音效果好不好到底是为什么了，而他当时还天真的以为陈泱只是为了熬夜打游戏……对了，他是不是还在心里调侃陈泱的“玩具”来着？幸好幸好，他没有真的去和陈泱交流“游戏”经验，不然此时该多尴尬。

贺予平在一片黑暗中放空大脑，却发现自己无法忽略陈泱的声音——年轻的，富有活力的嗓音。这个声音会颇有朝气地向自己问好，又会耐心地教自己处理鱼鳞，甚至还会在晚上温柔地向自己说声晚安……而此时此刻这些由陈泱发出的短促而欢愉的呻吟声，贺予平惊讶地发现自己竟没有一丝丝反感，哪怕明确地知道这是一个男人，一个同性恋，正在自己的家里自慰，他也无法对那样有活力那样优秀那样温柔的陈泱产生一丝一毫地厌恶之情。

可随之而来的是恐惧而非欣喜。贺予平怕极了现在的自己。他自诩凡夫俗子，同性恋太过于惊世骇俗，不在他计划之内的。可现在他的内心产生了一丝丝的动摇，像是坚硬的岩石中钻出一颗瘦弱的幼苗，他又惊又惧，想将这颗幼苗掐断，可他未曾想过，那些幼嫩却坚韧的根系早已将他的心钻了个通透，迟早有一天会再次发芽，长大。

脚步声打断了他纷繁的思绪，陈泱结束了他的“小游戏”，径直去往浴室。“啪嗒”一声，浴室的灯被打开，水声随即响起，灯光洒在地板上，又映在贺予平的眼眸里。他抱着膝盖又坐了一会儿，在陈泱洗完澡之前轻声走到门口，从桌上拿起钥匙打开门，又重重地关上，就像往常他回家那样。

水声停止了，陈泱从浴室探出一个湿漉漉的脑袋：“怎么回来这么早？”

贺予平的眼神闪了闪，还是说了个谎：“相亲对象有点事先走了，我就回来了。”

“哦，面皮我给你留了点，放在冰箱那个盆子里了，你先把它拿出来放一放，吃太冰的容易闹肚子。”陈泱说完又钻进去接着洗澡了，磨砂玻璃上映出一个高大的身影，贺予平这才轻轻应了一声：

“谢谢……”

【TBC】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