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2 / 2）
然后，门被打开。
池瑶站在门口，不说话也不动，只是冷冷的看着他。
周亦然看到她时明显愣了一下，然后神色凝重:“他打你？”
池瑶一直很注重外貌，虽然已经年过四十，看起来却也不过三十出头。毫无疑问，她是个美人，即使年华不再，也依旧能从稍显老态的眉眼间看出年轻时过人的美貌。
可是现在，她却发丝散乱，眼妆脏花，左脸明显肿起了一块，上面的红痕赫然像个巴掌印，这让她看起来比平时老了好几岁。
周亦然从来没有看到过她这样狼狈的样子，狼狈的一点儿也不像那个趾高气昂，冰冷麻木的池瑶。
池瑶立刻嗤笑了一声，眼中的讽刺几乎刺目，她扯着嘴角，冷冷的说:“你想看笑话就直说，用不着这么假惺惺的明知故问，简直令人恶心。”
“你觉得我是来看笑话？”周亦然瞬间就冷下了脸色，他和池瑶之间向来一句话就能剑拔弩张，他不知道是池瑶擅长挑拨的好本事，还是自己也只愿意用这样的方式和她对话。
“不然呢，”池瑶的声音变得阴阳怪气，她看着周亦然，像是看到什么好笑的事情，“难道你是特意来问候我的，啊我忘了，你是回来吃年夜饭的，你居然还知道回来！只不过没人期待你回来。”
“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这个，”周亦然神色未变，没有更加生气也没有缓和语气，他盯着池瑶脸上的红痕，定定的问:“你又做了什么！”
池瑶轻蔑的看了他一眼，冷笑着说:“我能做什么，你该去问周长明做了什么。”
“他现在还需要你帮他树立形象，所以不会无缘无故对你动手，除非你做了什么惹到他的事，”周亦然目光锐利的审视着她，心中突然一个激灵，有种不好的预感，他神色凝重，迟疑着猜测:“你动了清景园的人？”
周长明在外头养着人，这事儿大家同样心照不宣。无论他在外头养了谁，养的多金贵，砸了多少钱和心思，池瑶从来不会做争风吃醋的事儿，她只要保证自己坐的稳周夫人的位置就好，可清景园的那位不太一样，她怀孕了，而且被周长明默许了。
如果池瑶真的动了那里的人，以她的性子，绝对不会轻易收手，且单看周长明今天发这么大火，也能猜到那位估计在池瑶手里遭了罪。
池瑶盯着他看了会儿，神色一转，无所顾忌的承认:“我本来不想跟她计较，可她不安分，我最讨厌别人觊觎她不该想的东西。她的孩子没了，不过她还有周长明啊，周长明爱她宠她，看起来恨不得把心掏给她，”她说到这里就停了下来，眼睛里充斥着一种病态的疯狂，她指着自己被打的那一边脸，压抑着愤恨的激动说:“可是，那个孩子在他心里也就只值这一巴掌，周长明就是这么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你说我该高兴还是不高兴！”
周亦然皱眉看着她，眼中的厌恶再也不加掩饰的显露出来，池瑶这种近乎神经质的行为，让他觉得自己来这里就是个错误。
池瑶注意到了他的眼神变化，那些激烈的情绪立刻如潮水般从她脸上褪去，她又恢复了那副惯有的冷漠样子。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她的语调更加轻蔑，眼中的厌恶与周亦然如出一辙，“你当初还不如那个夭折的孩子，你的出现是个意外，没有人期待你的到来，你肯定不知道我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把你生下来的。”
这种话周亦然不知道听了多少遍，从当初年幼时的遍体鳞伤，到现在的不为所动，他经历了什么，大概只有他自己清楚。
“你不是说过，我的存在就是你人生最大的笑话吗？”周亦然静静的与她对视，心里没有了任何一丝温情，他所有对母亲这个称呼的美好想象都被池瑶毫不留情的打碎，碾压到烂泥里，结成了再也融化不了坚冰。
他看着那个将所有恶意都堆积在自己孩子身上的女人，突然觉得她可悲到可怜。
年轻的时候，周长明用花言巧语和豪车鲜花迷惑了她，她自以为对周长明有爱意，其实不过是贪慕虚荣的借口罢了。
她舍弃了自己同甘共苦的的爱人，自我欺骗一样的认为周长明才是爱她的人，可是到最后，假意终究敌不过时间的消磨，她能抓住的只有金钱和虚名，但是钱有时又是最无用的东西。
这么多年，池瑶一直陷在某种无法疏解的愤恨中，她恨过去虚荣无知的自己，恨虚情假意的周长明，也恨仿佛时时刻刻都在提醒她自己曾经是多么卑劣的周亦然。
她几乎与任何人为敌，就像条凶恶的毒蛇，蛰伏在周家阴暗的角落里，谁要敢靠近她一点，就会被咬的头破血流，可是愿意靠近她的只有周亦然，一次又一次，而她毫不犹豫的选择了伤害周亦然。
“这个笑话我已经看了二十三年了，早就看够了，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周亦然勾着嘴角轻轻笑了一下，只是笑意却未染上那双眼眸，他静静的说:“如果我不是你的孩子就好了，你大概想不到自己是个多自私可怕的人，我永远也不想变成你这样。”
他说完转身就走，连一秒都不想再这里继续停留，这里所有的一切都令他生厌，就连空气，都憋闷的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
周亦然逃一般的飞快的往楼梯口走去，可池瑶却在他身后笑了起来。
池瑶少有笑出声的时候，她的声音总是偏冷，落在耳朵里便透着丝丝凉意，当她这样笑起来的时候，那股冰凉便如同冰锥一样扎进了周亦然的心里。
她像是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眼泪几乎都要笑的掉下来了，然后她敛去笑意，眼神冰冷的嘲讽道:“我也很奇怪，为什么我会生出你这样的孩子，如果你忘记了自己做过什么，我不介意再提醒你一遍。”
只一瞬间，周亦然就僵在原地动弹不得，脸上的血色“唰”的一下褪的干干净净，颜色惨白的如同冬日里最寒冷的冻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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